著帶上週錦鈺,週二郎一顆心上上下下,等看到母子二人的馬車確實走遠,大冬天他整個人被冷汗浸透,臉色蒼白,直接虛脫了,腿一軟險些栽倒在地,被周大郎眼疾手快扶住。
周老爺子道:“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狗窩,別人家再富貴,那比得上跟著自己的爹孃自在。”
“可不是,俺們鈺哥兒這麼聰明,不會自己讀書考狀元麼,幹嘛要陪著她家兒子讀書,天上掉餡餅,不是深坑就是陷阱,京城那麼大,啥伴讀找不到,幹啥非要咱鈺哥兒,誰知道他們把鈺哥兒弄去做啥,安得啥心思。她要真想報恩,沒看咱們家這麼窮,給銀子不就行了,弄來一堆不實用的東西。”周鳳英在旁邊附和。
朱氏在一旁擦眼淚。
周錦鈺異常沉默。
回了家,週二郎一言不發,抱起林氏帶來的那些東西就往院子裡摔!
周鳳英趕緊攔住他,“二郎,你瘋了!”
“閃開。”週二郎聲音不大,垂下的眼角卻透出濃重蝕骨的戾氣。
周鳳英不閃:“祖宗,咱幹啥跟人家東西過不去,賣了能有不少——”
“滾——!”週二郎紅著眼珠子猛地低吼出來,嚇得周鳳英一哆嗦,不知道二弟這是發那門子瘋。
家裡其他人也都被週二郎嚇一大跳。
週二郎壓著眉眼掃視一圈兒,“誰也別攔我,鈺哥兒是我兒子,我兒子的事情我說了算,這些東西配不上我兒子一根頭髮絲兒,放
這兒礙眼,噁心!”
週二郎輕易不發火,發起火來全家都怵他,周鳳英不敢攔了,給她爹使眼色,周老爺子裝沒看見,沒看見二郎氣得都哆嗦了嗎,東西再貴重,也沒兒子貴重,讓娃先把火發出來,回頭兒再偷偷撿回來就行了。
只他沒想到,二郎發瘋,大郎也跟著發起瘋來,跟著二郎一塊兒往外扔。
那綾羅綢緞倒還好,不怕摔,也不怕髒,大不了洗洗就乾淨了,關鍵對方送來的還有瓷器呢。
乒!乓——嘩啦!
老頭兒閉眼一哆嗦,肉眼可見得心疼,這響兒聽得可真貴啊!
周老太太最是節省,不過她再心疼東西,看見小兒子那瘋樣兒也開不了口,周鳳英氣得一跺腳,趕緊跑出去插門兒,家醜不可外揚,這要讓人瞧見了,以為他家咋地了呢。
週二郎把東西扔出去還不算完,端起屋裡的炭盆兒,燃燒正旺的炭火一股腦兒摔在了箱子上,周大郎只嫌火燒得不夠旺,還特意拿棍子挑開縫隙,方便燃燒。
老頭兒這下徹底坐不住了,差不多就得了,倆小兔崽子還沒完沒了了。
“都給俺住手!”老頭兒衝倆兒子嚷。
週二郎淡淡開口,“爹可知她說的伴讀可是要籤賣身契的。”
簽了契約鈺哥兒姓氏被剝奪,從此完完全全賣身給他家,一日為奴,終身為奴,子子孫孫皆為他家之奴,若不是鈺哥兒有喘症,今日這一劫能不能過去還兩說。
後面這些話週二郎沒說,但周老爺子知道賣身契是什麼東西,不是實在過不下去,到了不賣身就會餓死的地步,誰會籤這玩意兒。
老頭兒氣得手哆嗦,“無恥!無恥!怎能如此恩將仇報。”
熊熊火焰燃燒起來,濃煙升騰,有人在外面敲門兒,“鳳英,你家幹啥呢,著火了。”
“著啥火,烤肉呢,這麼大香味兒沒聞見嘛。”周鳳英沒好氣隔著牆頭朝外面喊。
“烤肉就烤肉,插著門兒做啥。”
“放屁!誰家做肉不插著門兒。”
……
大半年來在學院被林士傑各種找茬刁難,又聯合眾人孤立他,週二郎本就過得艱難,再加上今天這事兒,急怒攻心之下竟是一下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