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鑠也是第一次直面死亡。
因為這件事,對方家長提起了上訴,失手傷人的少年賠了鉅款,而像江景鑠他們因為參與鬥毆造成不良影響的被予以記過處分,同時賠付一定數量的金額。
在江景鑠母親的責罵下,一個黑衣男人站了出來,“我來吧。”
江景鑠記得很清楚,這個有著醜陋刀疤的男人卻宛如救世主降臨,不但替他家賠付完所有的金額,甚至在私下以資助的名義給了他一些錢用作學費和生活費。
“江景鑠,以後好好學習,不要再做這種愚蠢又不理智的事情了,不然,你辜負的不止我是我一個人。”男人語焉未詳地勸誡。
男人想了想又從煙盒裡撕下一截包裝紙,快速地在上面留下一串號碼,“以後有什麼困難就來找我。”
再次見到刀疤男人是在醫院。
江景鑠紅著眼眶坐在病床前,昔日尖酸又刻薄的女人病懨懨地躺在床上。
不再年輕的臉上早已刻滿了一道道斑駁的歲月。
新的舊的相互交織,使得女人女人最終不堪承受而最終倒下了。
“景鑠,我的孩子......”在病痛的折磨下,她罕見地念叨她這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如今唯一和她血肉相連的人。
江景鑠一頓,輕輕地替她掖了掖被子。
漸漸長開的狹長的眼是厭惡,是可憐,是擺脫也是難受,複雜的情緒好似要擠滿他稚嫩的心。
他向黑衣男人借錢來醫治他母親。
儘管她待他常是毆打怒罵,無論是從物質上的還是精神上的都沒有盡到一個母親應盡的責任。
可是看著她病弱無鋒芒的樣子,總會讓他眷戀起女人偶爾施捨的慈愛。
她畢竟是我唯一的親人,江景鑠想。
醫藥費是無窮無盡的巨大深淵,能將一個正常的家庭擊碎。
男人深知這種情形。
他能給予的畢竟有限,江景鑠也不想讓他為難。
他說:“李哥,你幫幫我。只要有錢做什麼都行,多苦多累我都不怕!”
男人重新打量了他一眼,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
鄭重地詢問:“你確定做什麼都可以?殺人放火的事你也做?”
江景鑠腦子浮現女人衰弱的病容,他咬咬牙,堅定道:“我確定。”
苦苦撐了兩年,女人最終還是去世了。
臨走的時候,她拉著江景鑠的手,疲憊的眼裡是以前少見的慈祥和溫柔。
也許人之將死就看透了人世。
她說:“景鑠,以後我走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到時候你父親會來接你的,你跟著他回江家,他們不會虧待你的。”
緩了許久,她認真地注視她從未正眼看過的孩子,不知不覺已經長得這麼高了,眉眼越來越像她。
她疲倦地閉上眼,“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江景鑠沉默著替她蓋好被子,低聲說:“你好好休息。”
說完就輕輕地往外走,手剛握上把手,身後傳來近乎呢喃聽不清的“對不起”。
江景鑠身形微頓,稍稍側頭望向病床上的女人,只覺得心中一陣荒涼酸澀。
“你就是江景鑠?”
小小的屋子裡一個光鮮得體的中年男人不住上下打量眼前的少年。
見他不回答,非常不滿意地皺眉,“果然是沒什麼教養。”
江景鑠扯了扯嘴角,“我不過是個沒父沒母的野孩子,自然沒人教養我什麼是教養。”
江父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從鼻孔中冷冷地哼了一聲。
“既然老爺子知道了你,你以後就是江家的人了,最好給我乖乖的,要是在外面給我惹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