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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想跑出去與老婦理論一番,但對方到底是林寶田的師孃,又從小把他養大,輩分和恩情都擺在那裡,她越是爭辯就越是顯得自己不尊長輩、尖酸刻薄,反倒落了下乘。世間倫理正是如此——做長輩的想怎麼打罵晚輩都隨意,晚輩卻不能忤逆半分,一個“孝”字壓下來就能活生生把人壓死。再者,她口齒也不伶俐,別說著說著反倒被人帶溝裡去了,最後更給亡夫蒙冤。
比起外面那群人,林淡自然更相信齊氏。況且在她的記憶裡,林寶田的確是個好人,平生未曾做過一件虧心事。林淡既然頂著他女兒的名頭,自是要想辦法維護他的聲譽。但爭論辯駁顯然是下策,無論她嘴巴再能說會道,只一個徒孫的輩分就已經輸了一半。與長輩吵架吵贏了可不是一件光榮的事。
“娘,您把包袱收拾收拾,咱們這就離開京城。”林淡下定決心道,“您把牌位給我,我去還給他們。”
齊氏想也不想就把東西遞過去。不知不覺中,女兒早就成了她的主心骨。
林淡用白綢把牌位裹好,小心翼翼地捧在懷裡,走下樓去。
“出來了,出來了!林家母女出來了!”有人認出了林淡和齊氏,連忙高聲大喊。本就對這件事極感興趣的路人越發圍攏過來想看個究竟。
“好哇,你們終於肯出來了!”老婦抹掉眼淚衝上前,準備揪住兩人理論,務必要把她們的名聲搞臭。她是林寶田的師孃,林淡的師奶,所以無論她說什麼都佔著理,不怕這母女倆翻了天去。
林淡舉起牌位擋了擋,待那老婦張開五指來抓自己衣領,便順勢把牌位塞進她手裡,然後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徐徐道:“師奶,我和我娘這就離開京城,您老保重。這是師公的牌位,您老請收回去,我和我娘沒有資格再供奉他老人家。”
老婦恨毒了林寶田一家,又哪裡會仔細聽她說話,想也不想便把手裡的東西狠狠砸在地上。
齊氏驚呼一聲連忙去撈,卻終究慢了一步。牌位落地後彈了一下,裹得鬆鬆的白綢便散開了,露出上面雕刻的字。眾人伸長脖子探看,發現這果然是嚴博的牌位,底座被燻黑大半,卻不顯得髒,反倒沁出一層油潤的光,可見平日裡常常有人供奉香燭,還有人用絹布細細擦拭。
但保養得如此好的牌位,眼下卻被老婦摔裂了一條縫,真真是造孽啊!
旁邊當即就有人罵道:“連先人的牌位也砸,不怕天打五雷轟嗎?”
老婦看見牌位整個人都蒙了,嚴屹寬也有些反應不及。齊氏卻先一步捧起牌位不斷用帕子擦拭,摸到那條縫隙時指尖都在顫抖,可見內心有多不平靜。
始終面無表情的林淡終於掉下淚來,接過牌位輕而又輕、慎之又慎地用袖子抹了抹,然後恭恭敬敬地擺放在臺階上,拉著母親用力磕了三個響頭,隨即步履蹣跚地離開。
兩人額頭都磕出了血,在臺階前留下兩團鮮紅的印記,叫人看了觸目驚心。她們一句話都沒說,卻勝過老婦的千言萬語。之前還義憤填膺的路人全都沉默了,再不說要幫著老婦把林淡母女倆揪出來好好教訓一頓的話。是非黑白,誰忠誰奸,只這塊牌位就足夠看得清楚了。
“老,老頭子!”老婦這才緩緩回過神來,腿一軟便癱坐在地上。嚴屹寬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一張臉紅紅白白好不精彩。
誰也沒發現永定侯府的老管家正站在人群外觀望,而小侯爺則坐在對面的茶樓裡,將這出鬧劇看得一清二楚。盯著林淡母女倆遠去的方向,他長嘆一聲,末了拿出幾張銀票交給長隨,讓他去追。
林淡自然謝絕了小侯爺的幫助。她的直覺告訴她,唯有離小侯爺和嚴朗晴遠遠的,才能過上安生日子。
見長隨把銀票原封未動地拿回來,小侯爺一時間五味雜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