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隱藏在別處,必定已被罡氣攪碎,但它偏偏隱藏在心臟裡,而那股生氣牢牢護住了心臟,竟使它安然存活下來。
換一句話說,現在的林淡依然是賀崇陵的傀儡,他讓她生,她就能生;他讓死,她就必須去死。不過,這種程度的掌控已經不足以威脅到林淡,她不能攪碎自己心臟裡的蠱蟲,那就直接攪碎賀崇陵心臟中的母蠱好了,母蠱一死,子蠱自然活不了。
她無心無情,於是想著殺死賀崇陵的時候,心中竟然毫無波瀾,更談不上殺氣,那子蠱也就完全沒有反應。而賀崇陵的母蠱幾乎不會主動去感應子蠱,更不會受到反噬。想也知道,賀崇陵根本沒把原主當人看,又怎麼可能讓她體內的子蠱影響自己。原主死了便死了,於他而言不過死了一隻小蟲子,沒甚大不了。
林淡避開侍衛來到後山的一口泉眼,把滿身血跡洗掉。她無時無刻不在忍受千刀萬剮之痛,但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平靜,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雖然她失去了記憶,但千年萬年的痛苦都已忍受過來,眼前的這點疼痛又算什麼。
…………
翌日便是教主與聖女的大婚之日,教中處處張燈結綵、熱鬧非凡。為防自己走後有人加害俊美男子,聖女說什麼也要把男子一塊兒帶來禮堂,賀崇陵竟也由她去了。他想得很好,讓俊美男子親眼看著自己和聖女結為夫妻,才能徹底斷了兩人的念想,屆時生米煮成熟飯,他再找機會殺了這人不遲。
一名侍女走進一座偏僻的院落,小心翼翼地喚道:“左護法大人,時辰快到了,您該去禮堂了。”
林淡這才從入定中醒來,徐徐道:“給我找一條黑裙過來。”
“今天是教主大喜的日子,您還是穿紅衣吧。”侍女壓低腦袋,不敢看她。
“黑裙耐髒。”林淡語氣十分淡漠。她是去殺人的,可不是去喝喜酒的。
侍女不敢再勸,找來一條黑裙替她穿上,安慰道:“左護法大人,您不要責怪白公子,他也是被賀雨菲連累了。您這次參加完喜宴就把他帶回來吧,免得教主遷怒於他。”白公子就是原主帶回來的那個男人,全名白巖,賀雨菲便是新晉聖女。她原本沒名沒姓,只有一個編號,被賀崇陵看上之後才有了現在的姓名。而在東聖教,姓“賀”是一件極為神聖的事,是教主認可此人的證明。
原主為賀崇陵出生入死許多年也未能得他賜姓,賀雨菲只需笑一笑,或者隨意說幾句俏皮的話,就能博得所有人的喜愛。賀雨菲是陽光雨露,原主就是活在黑暗中的蟲蟻,命運迥然相異。
但從今天開始,一切又將不同。林淡會為原主打破禁錮,斬斷羈絆,走上武道巔峰,因為她知道,唯有至強之人才不會被踐踏。
林淡到時,教眾也都到齊了,他們看著她身上的一襲黑袍,眼底流露出或鄙視、或瞭然、或同情的神色。左護法對教主情根深種,這件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哪怕她後來找了白巖這個男寵,也只是被人誤解為激怒教主的行為。他們覺得林淡不知所謂,上不得檯面,平日裡又冷冰冰的不愛說話,無怪乎教主看不上她,甚至連她養的男寵也被一個侍女勾走。
“左護法,我勸你趕緊回去換一條裙子,否則教主責罰下來你承擔不起。今天畢竟是教主大喜的日子,你穿得像奔喪一樣,不是故意觸他黴頭嗎?”右護法低聲規勸。
林淡只淡淡看他一眼便徑直坐下,淺飲一些烈酒。她膚色看上去極為慘白,嘴唇卻殷紅如血,一雙黑眸綴滿冰霜,十分瘮人。右護法與她對視一眼,不知為何竟平白打了一個寒顫,當即不敢說話了。
林淡放下酒杯,垂眸等待。白巖就坐在她正對面,若是往常,她早就直勾勾地看過去了,今日卻連個眼角餘光都不給,彷彿陌生人一般。白巖也只是淡淡瞥她一眼就看向門口,眉宇間一派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