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尚未說出“心腹大患”四個字,就被婦人急切打斷了:“我為什麼要回去?我才是相公明媒正娶的妻子,還給他生了一雙兒女,他不可能不認我!我要找他問清楚!”說著說著便讓孩子們收拾行李,準備登門。
林淡還要再勸,卻被婦人怒斥一聲“閉嘴”,可見她已被林淡戳心的言論逼急了,根本不想再聽。
林淡言盡於此,便也隨她去了。
當天下午,婦人敲響了許家的門,卻被門房三番四次攆走,只當她是個瘋婆子。婦人帶著兩個孩子蹲守在不遠處的巷子口,終於在傍晚時分看見了打馬歸來的許祖光,並當街大喊了一聲“相公”。
許祖光驚駭萬分,忙把三人帶走,安置在城郊的一處別院,又派幾個身強體壯的老婆子和家丁看守,不讓他們四處走動,又過幾天竟使人送來一張休書外加五百兩銀子,連面都不露就想打發他們回去。
婦人隱忍多日,內心已極盡煎熬,看見休書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道:“我為他養育兒女,孝順公婆,操持家務,如今孃家沒人了,公婆也入土為安,三不去我佔了三條,他憑什麼休我?”
所謂的三不去是指:有所取無所歸,不去;與更三年喪,不去;前貧賤後富貴,不去。按照律令,不管婦人嫁給了誰,只這三條做全了,那人都沒有資格休棄她,否則必然遭到旁人的非議,為官者更有可能被御史彈劾。
前來送休書的僕役根本不搭理哭嚎的婦人和驚恐的孩子,只管把他們的行李翻找出來,一陣搜檢。
“婚書呢?你藏在哪兒了?快把婚書交出來!”一名僕役揪住婦人的衣領,凶神惡煞地逼問。他們找遍了各處,卻唯獨不敢碰兩塊牌位,再怎樣,那也是他們家老爺的爹孃,還是得敬著點。
婦人連連冷笑,眼角卻掛著兩行淚。她真是悔啊,悔當初不該不聽殘魂的話,否則現在不會落到這個下場。許祖光早已不是當初會給她甜給她暖的許祖光了,他是豺狼虎豹,連妻子和兒女都不認。
僕役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罵了一句賤人,又把所有東西收走,帶回去給老爺親自檢查,卻唯獨留下了兩塊牌位。
找不到婚書,許祖光到底還是親自來了,一同來的還有他如今的正妻,萬御史的庶女萬秀兒。想來也是,許祖光如今的一切都是萬御史給的,家裡發生那麼大的事,他根本瞞不住萬秀兒。
面對錦衣華服、光彩照人的萬秀兒,婦人膽怯了。
林淡可憐她,終究還是提點了一句:“你告訴他們,你就是當年進獻藥方救了潭州一州之地的林娘子,曾受皇帝親口嘉獎,鄉人也都知道你上進尋夫的事,還派了商隊送你入京,若是你無故失蹤,必會有人來查問。”
“說這個幹什麼?難道他們,他們還想殺了我嗎?”婦人在心裡詢問,目中便不自覺地透出幾分恐懼。她的一雙兒女卻半點危機意識都沒有,正用孺慕的眼神看著許祖光。
“不讓你消失,這件事如何善了?”林淡嘆了一口氣。
婦人悚然一驚,忙把她的話複述一遍,果見許祖光表情僵硬,萬秀兒目中的戾氣更重,殺意卻凝滯了。
“淡兒,我們進去聊吧。”許祖光緩和了語氣。
萬秀兒則留在廳堂,笑容和藹地與兩個孩子說話。她長得清麗無雙,穿得又貴氣十足,單看外表,不知比婦人光鮮多少倍。十四五歲的孩子眼皮子淺,心思也單純,想著萬秀兒是大官的女兒,態度便十分乖順,問什麼都說,竟絲毫也不隱瞞。
但是很可惜,婦人藏婚書和嘉獎令都是揹著兩個孩子的,萬秀兒並未問出什麼。
屋內,許祖光抱住婦人,開始述說自己這些年的不容易。他當年能高中狀元,又被萬御史榜下捉婿,自然有幾分口才,只三言兩語就打消了婦人的仇恨,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