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彈珠取了出來,用水沖洗乾淨。
“拿不動就不要拿,我幫你送回去不好嗎?”易岺把塗了藥膏的棉籤小心翼翼地伸入小烏鴉的喉嚨,口裡不斷呢喃說教:“下次不要這樣了,如果我不在,你會出事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當我老了,我希望還能看見你。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小烏鴉被他摁住翅膀,仰面躺在診療臺上,渾身都不能動彈,只能一下一下翻著白眼。
這人真囉嗦,跟榕樹爸爸有得一拼!
“翻什麼白眼?不耐煩聽我的話?那我更要說了。一個人在野外生活,你要學會好好照顧自己,因為就算我想照顧你也是鞭長莫及,我根本不知道該上哪兒去找你。”易岺嗓音低沉地告誡著,素來平靜淡然的眼眸此刻正溢位如水一般的溫柔。
跟隨他學習的幾名實習生用匪夷所思的目光一下一下偷覷他,彷彿在確認他是不是被什麼人魂穿了。
易教授是有名的治學態度嚴謹的導師,他從來不會跟學生開玩笑,更不會嘮嘮叨叨噓寒問暖。但是他對一隻小烏鴉卻能如此溫柔而又富有耐心,就彷彿在照顧自己家裡的小朋友。
這樣的反差令幾名實習生感到相當驚訝。
易岺並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上完藥之後,他用棉球輕輕擦拭小烏鴉渾身的羽毛,確保它們油亮蓬鬆,足夠保暖,然後才給小烏鴉做了一個全面的體檢。
哪怕明知道對方是小妖怪,他也會擔心她的健康問題。
“難怪捧在掌心裡的時候,你那麼小一個毛球,卻重得壓手。你這不是虛胖,是真胖。”拿到體檢報告之後,他盯著體重那一欄沉聲笑語。
小烏鴉:“!!!”
老孃身材那麼好,哪裡胖了?
她立刻飛起來,用翅膀照著易岺的腦袋扇了幾下。
易岺額前的髮絲被扇亂了,卻感覺不到半點疼痛。他親眼見證過小烏鴉堪比怪獸的殺傷力,自然也知道她只是在跟自己鬧著玩。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女孩子不能說胖,只能說豐滿。”易岺一邊低笑一邊把四顆彈珠裝進小布袋,柔聲說道,“這樣拿著就不會掉了。”
小烏鴉憤憤不平地叫了兩聲,然後才叼起小布袋,一扭一扭地朝視窗走去。
易岺跟隨她來到窗邊,狀似不經意地說道:“下回我該叫你什麼,烏芽芽還是金小姐?”
正欲起飛的小烏鴉差點一頭栽下窗臺。
靠!這人是怎麼肥事?!他為什麼每次都能扒掉我的馬甲?
雖說上一次,烏芽芽離開的時候給易岺留下了揭露自己身份的一幅畫,但時隔那麼久,而且她還改變了形體和外貌,易岺是怎麼把她認出來的?
一個人和一隻烏鴉,他究竟是怎麼聯想到一塊兒的?
烏芽芽受到了驚嚇,以至於在窗臺上站穩之後,她洩憤似的用翅膀扇了易岺好幾下。
那人受到攻擊非但不惱,還發出了愉悅的低笑,“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兒,在對視的一瞬間,我總能知道那就是你。下一次,當你變成另一個人,你可以試試看我能不能把你認出來。”
他擔心自己敏銳的洞察力會把小妖怪嚇走,所以他要利用對方爭強好勝的心性,激得她每一次都會主動找回來。
烏芽芽果然上當了,衝易岺嘎嘎叫了兩聲,然後像梭子一般衝上雲霄。
給老孃等著!下回老孃變成八尺壯漢回來找你!
飛回酒店之後,烏芽芽盤膝而坐,一把一把地揪著長絨地毯,著實生了一場悶氣。眼看天色越來越黑,她才帶上裝有金錦溪屍體的箱子,搭乘計程車來到城西公園。
“爸爸,幫僱主處理一下後事唄。”她拍了拍粗壯的樹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