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空中疾行,手裡握著一把流光溢彩的靈劍,內心滿是難以抑制的悲傷和憤怒。排山倒海的殺意牽引著她,令她直直往前衝,而她劍尖所向竟是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女,對方嘴角含著一絲血跡,法衣也破爛不堪,似乎受了重傷。
這些傷是怎麼來的,從旁觀者的驚呼和怒斥中不難判斷應該是林淡造成。
這一幕何其熟悉,又何其陌生,似乎曾經經歷過,又似乎已闊別許久。在這一瞬間,林淡的腦海中不斷湧出許多記憶,苦的、甜的、喜的、怒的,千般滋味兒、萬般感慨……
恍惚中,她察覺到手中的靈劍發出一陣低鳴,然後死死墜著她的手腕,將她的身形往下拖拽。她刺向少女的這一劍不可避免地歪了,隨之而來的是裹挾著烈焰罡風的狠狠一掌。
她倒飛出去,又重重摔落在地,狂噴了一口鮮血,手中的靈劍還在不斷低鳴顫動 ,彷彿想掙脫她的掌控,朝襲擊她的男人飛去。男人從半空飄落,把重傷的少女扯到自己身後,用鋒利的劍尖指著林淡,冷冷開口:“我早已警告過你,不要動她!”
男人手中的劍與林淡手中的劍是一對,只不過大小和重量略有不同而已。雙劍輕顫著發出共鳴,似要合併在一起。
林淡立刻伸出手,把急欲朝男人飛去的靈劍摁住。站在周圍觀戰的人紛紛圍攏過來,你一句我一句地詢問那少女傷得重不重,卻無人關心林淡的安危,甚至還有幾人用敢怒不敢言的目光瞪視她。
林淡從乾坤戒中掏出一瓶丹藥吞服,壓下了體內翻騰的靈力,然後拎著劍走了,並未回答男子的話,更未曾多看他一眼。原以為她會歇斯底里、大吵大鬧的眾人看著她挺拔的背影,頓時愣在當場。
男人一手扶著少女,一手握著靈劍,眉頭不禁皺了皺。
林淡遵照記憶回到自己的洞府,設下禁制,在腦海中呼喚:“系統,你還在嗎?”
腦中安安靜靜,沒有迴音。
林淡緊繃的神經緩緩鬆懈,然後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系統果然消失了,那便好,她並不願意回到當初那種被控制、被禁錮的生活,即便回到了結束任務前的最後一個世界,她依舊可以做自己。
當初她自以為得道,於是選擇了渡劫,但是,在經歷了那麼多個世界並重新找回了喜怒哀樂和七情六慾之後她才發現,即便登天梯未曾斷裂,她也無法飛昇,因為她參悟的無極道心並不完美,只是一種雛形罷了。那樣脆弱的一顆心,並不足以為她擋住九天雷霆。
所謂無極便是無窮盡也,道之無窮,心之無窮,法之無窮。而她摒棄了喜怒哀樂,斷絕了七情六慾,親手把自己限制在了一個冰冷的框架裡,那不是無極,而是心的禁錮。她愛也不敢愛,恨也不敢恨,放又不捨放,所以才會採用自我毀滅的手段結束了那一切。
然而她又是幸運的,當她把自己逼入絕境時,她忘掉了一切,重新學會了去愛,去恨,去拿,去放。她的心自由了,她的道自然而然就參悟了,於是她才會在最後一個小世界時頻頻陷入閉關的狀態。
想愛便愛,想恨便恨,該舍的時候也能乾脆利落地放開手,隨它而去……林淡抬頭望向虛空,嘴角笑容清淺,與此同時,她在洞府內又佈下幾重禁制,隔絕了外界的窺探,然後將全部修為和靈力凝成一柄刀,刺入腹中,直接把那顆渾圓的金丹劈成了兩半。
鮮血從她的口角瘋狂噴湧,金丹碎裂的痛苦幾乎等同於靈魂撕裂,但她卻彷彿全無所覺,非但沒皺一下眉頭,竟連嘴角的笑弧都沒改變。碎了一顆大圓滿的金丹,她又操縱靈氣凝成的刀,順著自己的脊椎狠狠劃了一條血線,慢慢將那根好不容易修煉而成的劍骨抽了出來。
放置在她身旁的靈劍似有所感,終於不再搜尋方才那把靈劍的氣息,而是對著林淡發出了哀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