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壓你,發起一波又一波攻擊,整座森林都在顫抖。
擅長挖洞的蟲蟻和動物都拼了命地往地裡鑽,試圖躲過這場浩劫。
不知過去多久,巨浪翻湧的聲音和翅膀震動的聲音都消失了。戰場上一片狼藉。所有飛蛾皆被黑色黏液吞噬,而黑色黏液也被吸走太多能量和毒素,失去活性,迅速風乾。
風乾後的黏液形成一個半透明的囊袋,裡面包裹著冥蛾的屍體化成的膿水。遠遠看去彷彿一頭巨鯨擱淺在海岸,翻著龐大如山的肚皮。
鏖戰的喧囂被簌簌風聲取代,死亡的氣味濃烈地擴散出去。
男人眸光閃爍,裸露在外的腥紅笑肌輕輕扯動森白的下頜骨,形成一個瘋狂的笑容。
從死神手裡逃脫的感覺真是該死的刺激!
周圍一片死寂……風聲停止了,深淵不再沸騰,就連天空中的漩渦都在漸漸散去。
男人邁開腿,一步一步走向深淵。他的褲子早已被毒粉侵蝕,變得脆弱不堪,每走一步就有幾塊碎布掉落。隨之掉落的還有男人潰爛的面板和肌肉。
走到深淵邊緣時,男人的雙腿幾乎變成兩根白骨。
那麼細的骨頭支撐著高大的身軀,畫面異常詭譎。
更詭譎的還是那個風乾的囊袋,一眼望去竟有好幾個足球場那般大,肚皮高高隆起,裡面蓄滿冥蛾化成的膿水,隱隱散發出屍體腐爛的臭味。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指頭上的皮肉也已經腐爛,零碎地掛在森白的骨頭上。
指骨的尖端有些鋒利,或許輕輕一觸就會劃破囊袋,讓裡面的膿水流出來。冥蛾翅膀上的毒粉全都化在膿水裡,倘若男人被這種水包圍,恐怕連骨頭都會溶解。
腥紅笑肌微微一扯,男人收回手指,垂眸看去。
腳下的深淵變淺很多,在石壁周圍留下一圈乾涸的痕跡。男人粗略計算,現在的水平面比以前至少下降五六米。那些終日沸騰的黑色黏液已失去活性,靜靜蟄伏。
以毒攻毒果然能夠消滅這些怪物,這個世界還有淨化的可能。
腥紅笑肌輕輕扯動,男人滿意地收回目光。
天色忽然變暗,烏雲滾滾而來,雷聲由遠及近轟隆作響。這次是真的要下雨了。
男人爬上一塊巨大岩石,抬頭看向天際。
豆大的雨點落在血淋漓的臉上,沖走爛泥一般的腐肉,也沖走眼眶裡的膿水。裸露在外的鼻骨、下頜骨、兩排牙齒,被洗得發白。
正常人根本無法想象,身體被腐蝕到這種程度是如何活下來的。
然而男人不但活著,還活得很是痛快。他低低地笑,雙臂緩慢展開,迎接滂沱大雨地衝刷。更多爛肉從他身上脫落,化成血水流淌在腳邊。
唧唧唧!微弱又惶急的叫聲從不遠處的大石頭底下傳來。
男人血腫的右眼漫不經心地掃視過去。
一個粉紅色的肉球從爛成破布的衝鋒衣裡鑽出來,落入滂沱大雨匯成的急流之中。
整座森林是盆地地形,最低點正是深淵。漫灌的雨水最終都會流入這個無底洞。
粉色肉球在雨水中翻滾,拼了命地掙扎前行,卻還是慢慢滑向深淵。它望向男人,水汪汪的大眼睛發出求救的訊號。
“小怪物,我已經救了你一次。”男人蹲下身,兩根腿骨吱嘎作響。
“現在你要靠自己了。”輕輕的一聲笑,戲謔又無情。
粉色肉球根本無法與洪水抗衡,軟綿綿的身體在激流中翻滾,與周圍的石頭、泥沙、枯木相撞,疼得鑽心。
但疼痛並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這些急流正匯向深淵。
察覺到這一點,粉色肉球嚇壞了。它唧唧狂叫,拼命遊動,卻無法與大自然的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