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去,閉上眼睛。梅雨軒連忙彎腰去解腿上的繩子。
“臥槽?這些人是我殺的?我剛才這麼猛?”青年忽然站起身,恍恍惚惚地看著握在自己手中的槍。
他記得之前的一切,卻又感覺如隔雲端,十分虛幻。
“廖子?”梅雨軒抬起頭,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咋了隊長?咱還愣著幹嘛,快跑啊!”青年晃晃手裡的車鑰匙,火急火燎地催促。
梅雨軒心下一沉,感覺失去了非常重要的東西。但他沒有時間深想,只能跟隨青年快速離開。
越野車駛入夜色的時候,他回過頭看看那座破敗的倉庫,總有種事情不該如此順利的錯覺。可是他們真的逃出來了。
越過邊境,他們就能帶著重要的情報回到祖國。等待他們的是恢復身份,步步高昇。
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梅雨軒摸了摸自己的胸膛,總覺得這裡缺了一塊。
數月之後,梅雨軒和瘦小青年穿著警服站在c位,與局裡領導拍合影。他們手中各自捧著一個勳章。
一群記者站在周圍等待採訪。鎂光燈閃個不停。
越過人群,梅雨軒看見警局大門外站著一個身材頎長的青年。縱使見多識廣,心智堅毅,梅雨軒依舊感覺到一陣心顫。
青年美得像穿透薄霧的晨曦,染著非主流的粉色頭髮,卻半點不顯怪異。他直直地看過來,歪歪腦袋,揮揮小手,抿抿唇角。
他雪白的臉頰顯現出兩個小小的梨渦,笑容甜得像融化的奶油。
梅雨軒的視線完全無法從青年身上移開。強烈的熟悉感讓他心臟狂跳。
青年忽然立正站好,舉手行禮。
梅雨軒連忙立正,緊繃著手指行了一個最標準的舉手禮。
青年放下手,歪歪腦袋,燦爛地笑了。他可能不知道,他朝氣蓬勃的樣子像滾燙的陽光,曬化了梅雨軒的心。
梅雨軒連忙把勳章和獎狀交給搭檔,穿過人群朝青年跑去。
然而只是一個錯眼,站在門口的青年竟似空氣一般消失。
梅雨軒猝然停步,旋轉搜尋,心臟永遠缺失了一塊。滿身榮耀、社會讚譽、大好仕途、與家人團聚,他好像得到了一切,又好像什麼都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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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的邱諾坐在窗戶外面的狹窄水泥臺上,窗戶裡面是一間教室,同學們正在上課。
瑟瑟發抖的雙腿懸在空中,下面是十幾米的高度。一顆雞蛋掉下去會摔碎,一個人掉下去會變成肉餅。
邱諾死死抓著水泥臺,冷汗打溼後背。他竭力保持著平衡,無比僵硬地坐在原地。他告誡自己千萬別亂動,否則就會掉下去摔死。
他聽見老師在教室裡問,“這個座位怎麼是空的?哪個同學逃課了?”
邱諾紅著眼眶默默在心裡說道,“老師,我在這裡。”
但他不敢發出聲音。
一名男生笑嘻嘻地說道,“老師,邱諾逃課了。”
邱諾眼眶更紅,委屈默語:“老師我沒有。”
“怎麼又逃課!”老師的聲音裡帶著厭煩,故作憐憫地嘆息,“明明有爹有媽,偏偏就沒人管。離婚了也不能這樣,唉……”
同學們竊笑起來。
邱諾的心彷彿被一刀捅穿,痛不可遏。他緊緊貼著牆壁,僵硬地坐著,腳下是十幾米的高樓,卻彷彿萬丈深淵。
十一月的天氣冷得刺骨。風吹過來的時候,他真的很想放開手,墜下去。
死了,教室裡這些人會不會內疚?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幡然醒悟?
他很想知道。
爸爸,媽媽,你們誰來救救我?
砰!教室門被人踹開,發出巨響。邱諾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