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將她領到一處非常破敗的平房門口,敲響了房門。
莉迪亞打量四周的環境,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她拉住女招待的手,急切的說了些什麼,女招待邊回話邊聳肩,又朝不遠處更破敗的房子指去。
莉迪亞不停搖頭,忽然伸手指向了瑪麗的住處。這是整個普丁巷最好的房子。
唯恐她看見自己,瑪麗連忙放下望遠鏡後退,不慎撞進了達西寬闊的胸膛。他的手臂自然的環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在她耳邊低語,“別擔心,這樣遠的距離,她無法看清我們的臉。”
莉迪亞只看見一男一女兩個人影親密的貼合在一起,應該是一對夫妻。她瞥了一眼就不再關注,繼續與女招待交涉。女招待比劃了一個數目,她思量了片刻,沮喪的搖頭。那樣的租金她完全付不起。以前買一頂帽子或一條紗巾也不止這個數目,然而現在,哪怕是一便士對她來說也極其珍貴。她從來不知道生活竟然這樣艱難!
房東終於開啟了房門,是一名三十出頭、形容憔悴的婦女。她穿著髒汙不堪的圍裙,手裡抱著一個半歲左右的小嬰兒。嬰兒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正一抽一抽的啼哭。房東不停拍打他的背部,看上去也快哭了。
發現來人是女招待,她蠟黃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側過身讓她們進屋。窗戶大敞著,沒有錢置辦窗簾,屋內的情形處於瑪麗的視野當中,用望遠鏡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瑪麗用指尖掐達西的胳膊,小聲說道,“你可以放開我了嗎,達西先生?”
達西依依不捨的放手,後退兩步,一本正經的道歉,“對不起,我忘了。”
瑪麗臉紅紅的瞪他一眼,重新拿起望遠鏡眺望。這回她將自己的身形隱藏在了薄紗窗簾的背後。
莉迪亞看過自己的房間,在婦女熱切目光的注視下勉強點頭,掏出10便士遞給她。她比劃了個上帝保佑的手勢,連連向莉迪亞鞠躬。女招待親吻啼哭不止的小嬰兒,揮手向她們告別。
“這戶人家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達西放下望遠鏡問道。
“有點特別。那女人是艾西斯太太,她的丈夫艾西斯先生是一個賭棍,半年前兩人擁有了第一個孩子。艾西斯先生整天混跡在賭場裡,贏了就去招女支,輸了就醉醺醺的回家對妻子拳打腳踢,不但不承擔家庭責任,還要搜刮妻子每天辛苦勞動為兒子賺取的奶粉錢,每隔幾天還有債主找上門來,將家裡值錢的東西搜刮一空。那孩子最近一直在低燒,艾西斯太太沒有錢給他治病,丈夫卻對此不聞不問。”瑪麗皺眉敘述,末了用嘲諷的口氣說道,“莉迪亞不是哭著鬧著要嫁給威克姆嗎?我就讓她感受一下嫁給賭棍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
“我想,這個教訓絕對算得上深刻。”達西由衷欣賞瑪麗的智慧。
瑪麗斜睨他一眼,粉嫩的唇角微微翹起,暗藏得意的模樣可愛極了。達西不由自主的看了她好幾眼,直到她臉頰燒紅才面無表情的移開視線。
兩人再次拿起望遠鏡。
莉迪亞與房東太太正準備用晚餐。由於房間太過狹窄,她們將客廳當成了餐廳使用,沒有正式的餐桌,用一個破舊的小圓桌代替,上面鋪了幾張泛黃的報紙。房東太太正用湯匙喂小嬰兒喝牛奶,小嬰兒還在哭鬧,根本吃不進東西。
莉迪亞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母子兩,然後對著餐盤發愁。餐盤裡只有一塊乾硬的麵包、一勺鰻魚凍、一團土豆泥。她試著吃了一口鰻魚凍,表情非常古怪。
看見她扭曲的面孔,瑪麗低笑起來。
所謂的鰻魚凍是將鰻魚切成段直接扔進水裡煮,煮熟後放涼就成了魚凍。這是一道相當沒有技術含量的菜,除了濃重的腥味,任何味道都沒有。經過瑪麗非凡廚藝的洗禮,莉迪亞要是還能吃得下這種食物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