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鄭橋松沒有看見逃避責任,也沒有看見轉嫁風險,只看見了一個為自己奮不顧身的人。
當初為什麼要拒絕秦青的告白?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和秦青在一起?鄭橋松反覆詢問自己,懊悔逐日加深。
衛東陽專程趕來看這場墜樓戲。
秦青一次次爬上去,又一次次落在氣墊上。剛開始,他會害怕地嘔吐,被工作人員扶下氣墊時連站都站不穩,手腳因為恐懼而發軟。可是後面,他竟越來越熟練,也越來越堅強。
他把自己逼到了極限。
這是衛東陽最欣賞的品質之一。如此完美的獵物,理當激起他灼熱的慾念。然而並沒有,他竟覺得全身發冷,頭暈目眩。
他明明不恐高,看見秦青站在高處往下跳時,他竟覺得那樣恐懼。
“不拍了,找替身演員吧!”他嗓音沙啞地說道。
朱晨風苦笑搖頭:“你以為這話我沒說過?鄭橋松沒說過?白石沒說過?秦青自己不願意,誰都拿他沒辦法!他要跳,那就讓他跳!”
朱晨風揉揉腦門,表情十分煩躁。
電影剛開拍那會兒,他擔心秦青太嬌氣,吃不了苦。但現在,他卻擔心秦青太拼命,會把自己累倒。
“讓他過,不要ng了!”衛東陽再度開口。
朱晨風嘖了一聲,語氣更煩:“他每次跳下來都要看回放,我說可以過了,他說表情沒控制好,肢體語言太僵硬,還得重新跳。他是個完美主義者。”
兩人正說著話,秦青站在樓上,高高舉起手,大聲喊道:“我準備好了!”
“你看看他!”朱晨風衝樓上指了指,表情很無奈,心裡縈繞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酸脹感。
他也是一個完美主義者,可是看見秦青這麼折騰自己,他竟覺得這個鏡頭即使拍不好也沒什麼。
“喊什麼喊?你嗓子都啞了你自己聽不見嗎?”朱晨風拿起對講機,沒好氣地訓斥。
“我是為了給自己打氣!”秦青沙啞疲憊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
朱晨風聽得直皺眉。都已經累成這樣了嗎?
然而下一秒,彷彿快要倒下的秦青又生龍活虎地說道:“孤鷹孤鷹,我是飛狐,我已經準備好了,請下達指令。孤鷹孤鷹,我是飛狐,我已經準備好了,請下達指令。”
好好地說著話,他也能給自己加一場諜戰戲,朱晨風真是拿他沒轍了。
揉著額頭低低地笑了一會兒,朱晨風才看向監控器裡臉色慘白滿眼堅毅的少年,無奈地說道:“跳吧,action!”
話音剛落,一道人影就從高空下墜,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這種不要命的行為,對他來說似乎只是一場遊戲。
很難想象,就在三個小時之前,秦青第一次跳的時候,臉龐還是扭曲的。只因為鄭橋松在下面看著,他竟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戰勝恐懼。
朱晨風盯著監控器,異常煩躁地嘖了一聲。
等到秦青安全無虞地落到氣墊上,又被工作人員和醫療小隊攙扶下來,朱晨風才抬起頭,眸色暗沉地瞥了鄭橋松一眼。
鄭橋松和白石已經跑過去了。兩人一左一右地扶著秦青的胳膊,一個遞水,一個揉胸口,表情十分擔憂。
“你不過去?”朱晨風收回目光,看向好友下意識挪動的鞋尖。
明明魂都飛過去了,人還堅持站在原地,也是個能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