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窺見一絲真相。
葉蓁回來之後的種種表現用“急迫”來形容似乎還不夠貼切,換做“咄咄逼人”才算合適。她在逼迫夫人承認她原配嫡妻的地位,進而退居平妻。她不是素來善良柔弱,與世無爭嗎?難道皇宮禁苑真是見不得人的地方,能讓她改變如此巨大?
看見她被世家內眷簇擁著,用嬉笑地口吻非議夫人,趙陸離極想走過去把她們全部攆走。然而夫人卻穩穩當當,面色如常。她併攏雙指點選自己飽滿光潔的額頭,又壓迫自己紅潤亮澤的唇珠,口中吐出鋒利如刀的話語,令眾人噤若寒蟬,懼不敢言。
那模樣好看極了,趙陸離緊緊盯著她,心臟怦然而動。
趙純熙早已能抵抗繼母的美色侵襲,只略怔愣兩息就回過神來,快速走去。她知道繼母絕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她說皇上追封二嬸別有內情,那麼此事必定為真。
“娘,您猜到些什麼?與咱家有沒有關係?要不要緊?”她附耳詢問。
“與趙家無關,別擔心。顧好你母親,莫讓她被人當槍使。”關素衣看著老成持重的趙純熙,心中頗多感慨。原本最忌憚的人,現在反而與她最親近,哪怕親生母親回來了,也能理智的看待問題,謹守內心的信念;不像趙望舒,無論之前對他多好,只要別人稍微挑撥一下,就能立刻改變初衷,迷而不返。
歸根結底均是性格使然,無分本性是好是壞。所以關素衣並不怨恨,更無憤怒,淡淡吩咐道,“回去跪著吧,祭禮快開始了。有些事你無需多問,早晚會知道。”
趙純熙乖乖點頭,走到葉蓁身邊低語,“孃親,您身體還好嗎?祭禮快開始了,您若是撐不住,女兒便送您回房休息。”
葉蓁自然不想跪拜兩個時辰,連忙扶著額頭裝柔弱,卻沒料剛與女兒走到後院,就被她一把推入假山孔洞,低聲警告,“只有父親才會相信你自請出宮的鬼話。你的性子我還不瞭解嗎?典型的不見棺材不掉淚,若非復寵無望又有性命之憂,你怎捨得宮中的榮華富貴?你現在一無所有,便想起我們了,你把我們父子三個當成沒有血肉沒有感情的物件不成?你在宮裡乾的那些事,我知道的不少,說什麼為了父親犧牲一切,我看你勾搭皇上勾搭得不亦樂乎!你送給我的毒藥你還記得嗎?惹急了我,我把它拿到爹爹跟前揭穿你的真面目!”
看見葉蓁驚怒交加的表情,她一字一句說道,“我原先很期盼你回來,後來漸漸知道你心比天高,永遠都不會回來,於是就想著我也要飛到與你一樣的高處,便能時時看見你,與你親近。但我現在明白了,撕掉別人的皮肉硬給自己插一雙翅膀,沒有骨翼支撐,早晚還得掉下來。你看看你自己,多麼狼狽,多麼失敗,你還不知悔改,做盡羞恥之事!你還妄想與繼母攀比,竭力壓她下去!把你的相貌、才情、氣度、品德一一拿出來,你哪一樣能比得過她?爹爹中了酒毒快死的時候你在何處?趙家奪爵抄家的時候你在何處?我差點被官兵侮辱的時候你在何處?葉家意圖拉趙家陪葬的時候你又在何處?你處處不在,拋夫棄子,有什麼資格當趙家主母?有什麼資格做爹爹妻子?又有什麼資格讓我和弟弟喚你一聲孃親?”
趙純熙說著說著已是淚流滿面,哽咽道,“然而你終究是我們孃親,這一點我們不能否認。所以你回來了,我們就接納,只希望你老老實實,安安分分,不要再把咱家攪合得一團糟,更不要利用弟弟去傷害繼母!你若是不聽我的,可以,我會讓爹爹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你且好自為之吧!”話落狠狠推了葉蓁一把,甩袖而去。
過了許久,葉蓁才從假山裡走出來,臉上毫無表情,掌心卻掐出許多血痕。
與此同時,靈堂內已梵音嫋嫋,木魚聲聲,除了跪在最前方的趙家人,餘者皆心不在焉,神思不屬,反覆揣度著關夫人方才那句話。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