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這樣的女將在九黎族中不算少數,尤其是長公主麾下大多如此。魏國建立,她們紛紛領了職責駐守邊關,數年不得迴轉,為家國,為百姓,幾乎犧牲一切。她們從不標榜自己如何高尚,也不宣揚自己如何盡忠職守。而你呢?你待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裡,享受著榮華富貴,安閒自在,每天醒來練練武,然後便是站著賞景,坐著彈琴,偏偏還拿將士的職責說事。本宮問你,這些年,你可曾為邊關太平盡過半分力?可曾為魏國百姓流過一滴血?不曾的話,又何來本分一說?”
盤朵蘭啞口無言,下意識地朝沈婕妤看去。對方並未抬眸,只撫了撫身上的宮裝,她立即醒轉,艱澀道,“臣妾既已入宮,便是宮妃,哪怕有心為國效力也屬枉然。臣妾現在的本分便是伺候皇上。”
關素衣淡淡一笑,“既如此,日後便不要總拿將士當你的標榜之物。真正的將士經得起風沙,受得了苦寒,更豁得出性命,絕不像你這般貪圖富貴安逸。你扯他們出來,只會給將士臉上抹黑,更墜了長公主的威名。她麾下女將捨得丟棄功勳與職責,投入宮闈的,獨你一個罷了。你與她們,壓根不可相提並論。”
這番話等於把盤朵蘭身上的武服扒得一乾二淨,令她裸奔於野,羞憤欲死。但那又如何?她找不出一句話去反駁對方,因為她的確捨棄了同袍,也捨棄了功勳,成為一名安享榮華的嬪妃。但她卻不是為了富貴,只是渴慕皇上罷了。然而這句話更不能說,說了便等於剖開自己的心臟供人取樂。
這還沒完,關素衣不等她平復羞惱的情緒,又繼續道,“將士之責暫且不提,只說伺候皇上,你也完全沒盡到半點本分。你看看你自己,已是后妃,卻做男子打扮,弄得不倫不類,一面緬懷著過去,談論什麼功勳,一面卻避著皇上,未曾侍寢一日。你若果真惦記軍隊,本宮可以將你遣送出去,繼續當女將,然你心裡真正想什麼,以為本宮不知道嗎?你不過是把自己弄得特立獨行,以此來吸引皇上的注意,一應手段只為爭寵,便不要拿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蓋自己的真實目的。你是耿直還是奸猾,本宮一眼就能看穿,再如何裝模作樣也是徒增笑柄罷了。”
盤朵蘭完全沒想到她竟如此不留情面,尚且來不及發作,又聽她冷道,“你若真喜歡行伍打扮,便不會在穿了男子武服後又給自己燻了香料,抹了脂粉,描了柳眉,染了唇朱。你看看長公主,一身戎裝,素面朝天,那才是真的英氣逼人,而非你這般,男不男,女不女,妖不妖,媚不媚。你要麼就穿著戎裝回你的軍隊,要麼就換上宮裝,老老實實當你的嬪妃。嬪妃爭寵本是常態,你以為自己能騙得了誰?不過騙騙自己罷了。”
她一面閉目一面嘆息,“你以為自己如此妝扮很美嗎?真是傷眼。”
盤朵蘭聽了這話差點嘔血,拍桌吼道,“關素衣,你欺人太甚!”
噼裡啪啦一陣亂響,只見她手底下的桌案竟應聲坍塌,四分五裂。周圍的嬪妃嚇得尖叫起來,紛紛捂臉躲避,唯獨沈婕妤八風不動,隻眼眸深處瀉出一絲精光。九黎族女子脾氣大多暴躁,又從小習武,與她們做口舌之爭,輸了還好,贏了恐怕會惹出一場武鬥。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然而事情的發展遠超眾人預料,只見皇后娘娘竟也一掌拍碎桌案,怒道,“盤婕妤,你竟敢直呼本宮名諱,好大的膽子!”
又是噼裡啪啦一陣亂響,兩張殘破的桌案躺倒在地,引得眾人連連抽氣。這,這是怎的?皇后娘娘不是出自書香門 順服
內侍們挨個兒搜查一番,稟明道,“回娘娘,這些人均是女子,沒有男子混入其中。”
關素衣漫不經心地擺手,“帶下去吧。”
眾人這才穿好衣服,繫好腰帶,噙著眼淚魚貫退出,想來在未來的很多天裡都不敢抬頭見人。盤朵蘭一面放下高懸的心,一面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