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潦倒,嶽祖父染了重病,只能靠藥材吊命;岳父在法曹謀了個刀筆吏的小職,日子過得極其清苦;而夫人嫁予他四年,勤勤懇懇,兢兢業業,他卻對她視而不見,甚至於處處折辱。
“夫人,”他失口喊道,“夫人在哪兒?我要見她!”不管做夢也好,輪迴也罷,只要能再次見到夫人,好好彌補她,便什麼都值了!
“侯爺沒事了嗎?”一道焦急的女聲從門外傳來,令趙陸離屏住呼吸看去,卻見葉繁挺著大肚子,三兩步跨進內間。趙望舒和趙純熙連忙迎上前,一左一右將她扶住,表情緊張。
葉繁?懷孕了?狂喜中的趙陸離仿若被一桶冰水澆下,血液瞬間涼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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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素衣與明蘭收拾了一些細軟,乘坐馬車搖搖晃晃前往滄州,車上除了車伕,還有一個負責護送的老婆子。二人大約知道夫人已經失寵,對她的態度堪稱惡劣,起初還想詐幾個錢,發現她是真的身無分文,這才作罷,但言辭間罵罵咧咧,十分不乾淨。
明蘭一直憋著氣,幾次想發作均被關素衣攔住。滄州路途遙遠,若是得罪了護送的人,能不能活著抵達都是未知數,所以能忍則忍。
老婆子慣會偷奸耍滑,臨出門時老夫人給了她一百兩銀子,說是護送夫人的盤纏,她偷偷瞞下,然後攛掇車伕送自己回家,打算將銀子交給兒孫保管。其實關素衣哪會不知?不過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罷了。倘若趙陸離醒不過來,她已經做好一命賠一命的準備,自然不會在乎這些瑣事。
車伕將車停靠在村口的水塘邊,跟隨老婆子回去吃飯,臨走問了夫人一句,見她搖頭便不管了。
“哼,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明蘭啐了一口。
“別跟他們置氣,”關素衣揉揉明蘭腦袋,安慰道,“為了幾個不相干的人,何必弄得自己傷肝傷肺?咱們只要能平安抵達滄州便好。”然而能不能活著抵達,連她自己也不清楚。老夫人這會兒想放她一馬,等趙陸離出了意外,或許就會改變主意。
明蘭心情十分低落,小聲道,“也不知侯爺怎麼樣了,希望他別死。”
關素衣眸光微微一暗,卻不接這個話。她當然希望趙陸離能醒過來,然而對砸傷他一事卻並不後悔。若再來一次,她還是會拼命抵抗。
主僕二人均有些神思不屬,偏在此時,池塘對面吵吵嚷嚷來了一大群村民,領頭的是一個頭發斑白的老翁,手裡拿著一張紙,似乎在揚聲宣告什麼。因為隔得有些遠,又加之環境嘈雜,關素衣聽得並不清楚,只依稀捕捉到幾個字眼,譬如“不守婦道、該死”云云。待他話落,人群左右分開,一名困在竹籠裡的女人被抬上來,周圍的村民瘋狂向她投擲爛菜葉和石子,還有人吐口水。
女子十分恐懼,先是大聲辱罵這些人,見他們無動於衷,便絕望地哭起來,哪怕隔了老遠,也能感受到她嗓音裡的絕望與悲憤。
“哎呀不好,這女子要被沉塘了!”明蘭臉色煞白地低喊。
自從皇后娘娘寫了《女戒》,並在京中大肆宣揚,沉塘就不再是什麼新鮮事。但凡被定義為“不守婦道”的女子,要麼落髮出家,要麼沉塘淹死,下場一個比一個悽慘。
關素衣本就壓抑著無數怒火的胸膛,因為這句話而劇烈起伏。憑什麼女子要遭受這些折磨?男人是人,女人就不是人嗎?能由著他們說打就打,說殺就殺,當成牲畜一般對待?
她飛快脫掉鞋襪和沉重的外袍,選了個長滿灌木和蘆葦的地方,悄悄下水。
“小姐您要幹嘛?現在天氣寒涼,您小心凍著。”明蘭意識到什麼,連忙壓低嗓音,“小姐您千萬要小心,別被那些人發現了!”
關素衣從小跟隨祖父在各地遊歷,莫說一個幾十丈見方的池塘,就算是江河湖海也能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