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自是看出她精心妝扮過,冷笑道,“喲,葉家果然家學淵源,剛來就迫不及待地勾搭老爺去了?”
“說什麼酸話呢?有本事你也去,沒本事就閉上你的狗嘴!”葉繁挺直腰揹回嗆,氣得明芳上來就想撕她。
負責打理南苑的下僕看不過眼,吼了一嗓子,“你們兩個消停點兒成嗎?都已經從貴妾雙雙淪為賤妾,還看不清府裡主事的人是誰?有那功夫勾搭老爺,不如多去正房伺候伺候夫人。呸,真是兩個拎不清的貨色!”
修羅
趙陸離自打那晚遇見神似前妻的葉繁後便有意無意地避開她,每日去西府給母親請安,陪夫人和孩子們用早膳,然後出門料理產業。他本就善於籌謀,雖未學過經商,卻很快就能上手,又有弟弟的名號在背後撐著,倒也挽回不少損失,哪怕此生與仕途無緣,當個富家翁卻綽綽有餘。
趙純熙和趙望舒有心悔改,且誠意十足,關素衣身為“賢妻良母”便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把該教的東西一一傳授。
這日,趙望舒準時來正房做早課,見繼母懷裡摟著木沐,正在誦讀《山海經》裡的故事,姐姐比他來的還早些,手裡拿著一塊繡繃子,正兒八經地穿針引線,準備做一個荷包。
“娘,孩兒來遲了。”他抹掉嘴角的油漬,羞愧道。
關素衣不是故意刁難人的主兒,尤其對方還是一個什麼都沒做過的孩子。她看了一眼天色,淡道,“沒來遲,還差一刻鐘才到辰時,先坐著背會兒書吧,背完將今日要學的章節誦讀一百二十遍,我再來給你講解精要。”
“孩兒知道了。”趙望舒連忙放下書籠,走到窗邊,對著晨曦搖頭晃腦地背起來。趙純熙瞥他一眼,又看看摟著義弟的繼母,只覺得歲月靜好,現世安穩。這才是她夢寐以求的日子,這才是幸福家庭該有的氣象。
木沐如今與兄姐處的很好,話也漸漸多了,扯著義母衣袖,小聲道,“娘,蠃魚真的會飛嗎?它長什麼樣兒?孩兒想不出來。”
“我幫你畫出來好不好?”關素衣捏了捏木沐的小鼻頭,這才提起筆細細描繪。她眼界極為開闊,別人想不到的奇物,她只在腦海中略一思忖就已栩栩如生,再加之出神入化的白描功底,不過幾筆就已妙致毫巔,破畫欲來。
木沐看得目瞪口呆,用肥短的手指頭這裡戳戳那裡摸摸,竊以為這蠃魚竟是活的。趙望舒亦忘了背誦課文,偷偷瞥繼母一眼,小聲抱怨,“娘,為什麼你只給木沐講故事,畫畫,卻總拿戒尺罰我?”話落臉色略微一白,急忙補充,“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也想聽你講故事,看你畫畫。”
上輩子你聽我講的故事還少嗎?我費盡心機把人生哲理與儒學精要編入故事裡,引導你從厭學到好學,再到自學。你又是如何回報我的呢?故事早在上輩子就已經講完,這輩子你就自個兒背書吧。
當然這番話,關素衣不可能直言出口,敲擊桌面道,“教書育人也是一門學問,有其基本準則。我關家是儒學世家,亦是教育世家,自古以來就傳下遺訓,一為有教無類,二為因材施教。有教無類便是什麼人都可以教,沒有高低貴賤、長幼先後之分;因材施教便是對待什麼樣的人就要用與之相合的手段,並非所有人都沿用一個模子,塑成同一個形狀。你乃趙家嫡長子,日後須承襲家業、光耀門楣,肩上擔子比誰都重,萬不可懈怠,故我用嚴格的方式管教你,打磨你的意志。然木沐年幼,性敏而內斂,將來或入仕,或雲遊,或鑽研學問,甚至於行商走商,習匠心匠術,全憑他自己做主,故我用鬆散的方式管教,任其自由發展。”
關素衣直視他,慎重道,“你二人出身不同,命運不同,肩上擔負的責任也不同。你那些為父爭光的話若只是隨便說說,也可,我每天都給你講故事。”
趙望舒羞得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