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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元帝呆怔良久,挺拔的身姿終是一點一點佝僂下去,在廂房裡枯坐半日,這才萬分沮喪的離開,行至一處涼亭,見裡面聚集著許多文人,正伏案疾書。
“他們在做何?去看看。”
白福奉命去探,回來後低聲道,“他們正在謄抄夫人的《祭弟妹書》。因今日參加祭禮的人很多,關氏一族、仲氏一族的大文豪均有出席,故京中文人皆慕名而來,又有權貴雲集此處,那祭文方念罷,就已風靡了半個燕京,再過不久怕是會人手一份。”
聖元帝腳步頓了頓,命令道,“遣人把這篇祭文散播出去,為夫人造勢。”復又溫柔一笑,“其實不用朕幫夫人揚名,這篇文章如此扣人心絃、哀感天地,早晚有一日會成為千古絕調。”
白福不敢耽誤,連忙去辦。暗衛的效率自是一等一的,待帝王車架行至山腳,入了城門,關夫人所作的《祭弟妹書》在燕京城裡已是人手一份。每走一段路便會遇見幾個眼眶通紅的文人手拿稿紙誦讀,還有婦人跟隨在他們身後仔細聆聽,繼而摟著自己的孩子哭得肝腸寸斷。
母愛的偉大與無私,被這篇文章渲染到極致,現在再談起趙府,談起阮氏,人們只會盛讚她英勇,絕口不提什麼妖婦、鬼怪。就連那些思想酸腐的老儒生,也在拜讀祭文後幡然悔悟,為其焚燒香燭以示哀悼。
人言可畏,人言也可敬,只需正確引導,便能發揮出無以倫比的力量。難怪中原人有這麼一種說法——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是故為川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廣開言路這一點,確實做對了。
聖元帝命車架緩行,一路走一路看。曾經滿是遊俠兒晃盪的街頭,如今已整肅一新,繁榮初現,過往百姓臉上多洋溢著笑容,穿戴雖樸實,卻很乾淨;有孩童在路邊玩耍,嘻嘻哈哈打鬧而過,模樣那般無憂無慮、天真爛漫。
這一幕幕,一景景,令聖元帝感慨良多,亦無比滿足,直至入了宮門,還覺得意猶未盡。
“若夫人能陪朕一塊兒飽覽風景,勘察民情,那該多好?見到如此繁華景象,夫人定然很高興,也就不會嫌棄朕愚蠢了。”他走入未央宮,一面換上龍袍一面惋惜不已地感嘆。
白福不敢隨意插話,只能乾巴巴地賠笑,而後跟隨陛下前往長樂宮。那是太后的居所,自從登基後,皇上便再也未曾踏足,雖礙於儒學對孝道的看重,母子倆還維持著平和的假象,但深宮中人誰不知曉,太后對皇上恨入骨髓,皇上對太后亦然,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怎麼來了?”太后身邊環繞著許多幼童,皆為大皇子、三皇子、六皇子的遺孤。至於三位皇子是如何死的,還得問問聖元帝腰間的佩刀。他們皆為太后骨血,原本最有希望得登大寶,結果卻讓這羅剎惡鬼一刀斬了,心中怨恨之深可想而知。
她將老六的幼子抱進懷裡輕輕拍撫,斥道,“來之前先讓人通稟一聲,莫嚇著孩子。你是個什麼東西,難道自己不清楚嗎?”
“通稟?這魏國的天下是朕打下的,宮殿是朕佔領的,龍椅是朕坐著的,你們都是朕的附庸,只能靠朕施捨活命,朕來來去去,何須向你通稟?若非朕選擇了儒學治國,不得不遵守漢人所謂的‘孝道’,而你又是朕名義上的母親,你以為你還能活到現在?問別人是什麼東西之前,先垂頭看看自己吧!”聖元帝不緊不慢地踏入內殿。
太后驚怒之下隱隱覺得不妙。當關氏剖腹取子的訊息傳入宮中,她便開始寢食難安,唯恐聖元帝發現些什麼。那幅畫是她掌控對方,乃至於殺死對方的唯一利器,若是被戳穿了,看破了,她的處境將變得十分艱險,而諸位皇孫更沒有活命的可能。
孝不孝順都是別人說的,身為皇帝,又牢牢把控著整座禁宮,他想做些漂亮的表面功夫並不難;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