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房的大床並不算小,但江然一直切著床邊睡。傅鄴問他:「開著燈睡,是不是會好一點,不會害怕?」
江然不得不睜開眼睛,看著傅鄴,他的確是怕黑,但他不明白這個人是怎麼知道:「是有點,有點光我不容易夢魘。」隨後他急忙道,「如果你不習慣沒事,關了吧,反正宿舍裡也都是黑燈瞎火地睡。」
傅鄴把燈調成弱光,翻身背對著江然,提醒道:「晚上掉下去後,就在地上睡吧,別再上來。」
江然尷尬地笑了笑,連忙往裡靠了靠,盯著天花板的暖燈,他徹底失眠了,一會兒看看手機,一會兒又偷偷地觀察著傅鄴。
對方忍不住開口了:「睡不著?」
江然立刻認錯:「我馬上睡,馬上睡,只是換地方可能認床。」
「睡不著可以聊聊。」傅鄴依然閉著眼睛。
江然得到這個默許,像被解了啞穴,他開始講述自己來澳門的經過,最後問:「鄴哥,那你來這裡是有工作?」
「你先告訴我你的手怎麼回事?」傅鄴聽著他喋喋不休的聲音,都快睡著了。
江然隨口胡扯:「前幾天削蘋果的時候……」
「你的手心和手背都有不同程度的銳器傷,手心開著近五厘米的傷口,這是削蘋果不小心?兩隻手受傷的面積和傷口深淺基本一致,除了有人綁著你故意造成的劃傷,不然就是你自己傷的。」傅鄴冷下聲音,「我關心你的時候,你仍然選擇以謊言相對,江然,在我這裡,也不會有下一次。」
江然往他身邊蹭了蹭道歉:「是,是我。」
「理由。」傅鄴冷下聲音的時候,那種壓迫感,讓江然熟悉地害怕。
「我,」江然糾結起來,他不確定自己說謊會不會被傅鄴看穿,之後再也不會關心自己,但他如果說真話,他害怕傅鄴徹底嫌棄他。
「不想說不要勉強。」
這句話讓江然慌了,他以為對方生氣了,江然飛快地說:「是因為,你走的那天晚上,我想到了江景勇和劉夢萍離開那晚,我只要想起他們,總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只能用這種辦法來緩解了。」
江然最後幾句越來越低,他也轉過身背對傅鄴,心底越來越委屈。
「要是我知道怎麼能擺脫他們給我的影響,要是你能那晚走的時候別發出行李箱拖地的聲音,我才不會自殘,我也疼,但那天晚上,是我又一次被人拋棄了,我不想說是因為,這對你不公平,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是我自己不中用,我不想打擾你。要不是今晚在這裡偶遇,你在我心裡就是死了。」江然生氣時說的話都很絕,他向來是有言語成刀扎人心的本事。
傅鄴睜開眼睛看著臥室的窗簾,眼底難掩的愧疚和心疼,都在那一片化不開的深沉裡,愈演愈烈。是他的疏忽,對這個人造成了第二次的傷害。傅鄴沒想到江氏夫婦在江然心底種下過這麼多愛恨交加的種子。
他轉過身來,看著江然。對方說出那段話,不是為了告訴傅鄴什麼,他只是在宣洩委屈。此刻江然緊張地僵直身子,一動不動。
傅鄴就這樣望著他的背影,慢慢地說,「那晚在聽到屋內的動靜之後,我應該回來的,對不起。」
江然轉過身去,不讓傅鄴看他:「和你沒關係,睡吧!」他覺得自己在遇到這個人之後,不可控的情緒越來越多,比如說莫名其妙的喜悅,和現在難言的悲傷。
過了一會兒,身後的人說:「我沒有覺得不公平,你能讓我在你心裡的位置那麼高,我很意外,但你完全可以大膽地去表達你自己,我不會覺得有任何不妥,唯一不喜歡的是你把這些東西都藏在心底讓我去猜,天陰和沁華隔山隔水,你讓我怎麼猜?」
江然低聲說:「可我們,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