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直想和我們玩嗎?來,只要你敢當著大家的面狠狠把這個怪物揍一頓,就能變成我們的朋友了。”
什麼?胖妞?她?
江月年還是頭一回聽到這種稱呼,對方說話時不帶遮掩的優越感更是叫人噁心。她本想教訓一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向前走了幾步,才終於發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走路時的感覺比平時拘束許多,通常一步就能跨到的距離,現在起碼要慢吞吞走上兩步。
一低頭,居然看見圓乎乎白嫩嫩的小短腿,還穿著雙極為復古的黑色布鞋;後知後覺地抬起手臂,映入眼簾是一雙絕對不屬於她的、十指渾圓如藕節的手。
顯而易見地,這是一具屬於十多歲小女孩的身體,而非江月年本人。
阿統木有些無可奈何地補充解釋:【這也是幻境的一種形式,讓你變成她記憶裡的某個人。謝清和大費周章佈置這麼多事兒,到底想幹什麼?】
“愣著幹嘛?你到底過不過來!”
身為一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孩子王,被女孩子無視是件非常丟臉的事,如果那女孩還是村落裡最為懦弱膽小、遭到同齡人一致排擠的可憐蟲,他的面子就更加掛不住。
眼看江月年發著呆沒多做理會,男孩上前一把拉過她胳膊,將後者不由分說地拖到謝清和麵前:“只要你今天把這怪物好好教訓一頓,我們以後就再也不欺負你了,怎麼樣?”
周圍響起七嘴八舌的笑聲。
“胖墩和怪物,哈哈,她倆打架誰能贏?”
“她不會被嚇傻了吧?平常這種時候不是早就哭了嗎?現在怎麼面無表情的,看得我好怕怕哦。”
“郭夢夢那副德行,不會被謝清和反過來欺負吧?她們倆可別打起來啊。”
原來這具身體的主人叫郭夢夢,也是個受欺負的小孩。
甚至於,除了謝清和之外,她很可能是村子裡遭受排擠和霸凌最多的那個。江月年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體上,果然感到後背和小腹的位置傳來陣陣疼痛,應該是尚未痊癒的傷口。
男孩等得不耐煩,冷聲嘖了一下:“快啊!你要是再不動手,捱打的就是你了。”
江月年淡淡瞥他一眼,繼而把目光挪到角落裡的女孩身上。
此時此刻的謝清和全然沒有初見時的那份陰沉戾氣,顫抖著蜷縮在牆角的模樣無助又無辜,當觸碰到江月年視線時,瞳孔像受驚的小鹿般輕輕一動。
她身上殘留著被欺凌與毆打的痕跡,額頭大概被石塊砸過,留下一片猩紅的斑駁血痕;臉頰和嘴角都是青紫相接,暈出一圈圈與白皙膚色格格不入的色澤;衣服上被人狠狠踹過,腳印大大咧咧出現在小腹,手臂上同樣是被腳踩過的印記,有的地方流了血,有的破開一層猙獰的皮。
這是……謝清和。
在未來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牢牢束縛、強大冷漠得不可思議的謝清和。
僅僅因為擁有與常人不盡相同的模樣,就被迫承受了難以想象的屈辱與欺凌。那麼多雙眼睛帶著嘲笑、厭惡或妒忌地看著她,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哪怕輕輕拉她一把。
漂亮得驚人的女孩怯怯與她對視,眼神裡充斥的是無盡惶恐,隱約夾雜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希冀和祈求,脆弱得彷彿一碰就會碎掉。破碎的淚珠被陽光照亮,在眼眶裡悠悠打轉,像極了碧綠春水上盪開的層層漣漪。
江月年的心口不知道為什麼,也隨之輕輕顫了顫。
“……的確是,要好好教訓一下。”
身旁胖乎乎的女孩低低開口,男孩聞言得意一笑,不忘了催促道:“快去快去,你被揍了那麼多次,應該挺有經驗了吧,我是不是還得算是你老師?哈——”
這個“哈”字堵在了喉嚨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