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落進季春花眼中——
她卻忽而覺得他眉梢眼尾透出幾分茫然酸楚。
季春花心尖兒被揪了一下。
還沒來得及思考,話就從嘴邊兒溜出,“我... ...你要是問我,我從小到大也都過得不高興,不順當。”
“... ...季家的事兒,就是媒婆不跟你說你也肯定聽說過吧。”
季春花是直到重生以後才逐漸話多起來,也學會鼓起勇氣表達自己的想法。
但她仍然帶著無法立刻改掉的自卑和怯懦,說著說著就不敢直視他了。
只低頭瞅腳尖。
她耷拉著細軟眼睫,訥訥地繼續道:“但你要是問我舍不捨得一下子離開堯河村,我還是不捨得的... ...不是為了誰,是為了從前走過來的那些日子。”
“我想我是咋走過村兒裡那些難走的路,又是咋一點一點兒長大的... ...我是捨不得那片土地,不是捨不得哪個人。”
“當,當然!”季春花驀地抬頭,磕巴兩下,
豐腴面頰也生出紅意,眼神兒左右搖擺,“當然你跟孫嬸兒以前,肯定有好多很好的回憶,你,我知道你爺爺奶奶那一輩兒,都很疼你... ...”
“... ...”
段虎也沒言聲了。
這是季春花沒想到的。
原本一個說話粗又野,恨不能想說啥說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蠻人,他突然就不說話了。
季春花腦門兒都開始冒了汗,心裡直打哆嗦。
可她倒不是害怕段虎兇她,她是覺得自己可能說錯話了。
哪兒有主動提起人家傷心事的。
她上輩子就聽說過段虎家的事情,實在是一朝破敗,從天兒上跌到地下。
季春花揪住衣襬,小聲又愧疚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 ...我這也都是聽外頭那些人說的。”
她仍不敢去瞅段虎,腦瓜兒埋的越來越低。
隨著耳畔躍入他沉甸甸的腳步聲,視線範圍內闖入一雙大腳,
他今天還是穿的那雙趿拉板兒。
“甭跟老子裝,你啥時候兒怕過我。抬頭兒。”
段虎嗓子眼兒裡的嘶啞很重。
聽得季春花心揪得更緊了,揪到覺得呼吸都被攥住。
可她卻又忘不了方才他臉上的落寞,便強迫自己仰首與他對視——
須臾。
她瞧見了他燒紅的眼尾,眸底的血絲。
“老子今兒白天跟我媽說的那些話你全當放屁呢,是麼?”
段虎冷不丁地出手,粗糲虎口一把裹住她豐軟的下巴。
他眯縫著眸,眼睫顯得更黑更硬,字字用力道:“說了,叫你,別、低、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