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就有一股獨特的紙墨味,白熾燈亮著,厚重的藍色窗簾拉著,一時讓人分不清白天黑夜。牆邊的架子上整齊地放著各類工具,畫框、畫紙則沒那麼規整了,隨意地堆疊在四處。
隨意掃一眼過去,就能看見,大多已完成的畫紙上,都是葉清翎的身影。
站著的、坐著的、躺著的、跪著的各種姿勢。
葉清翎有些頭疼。
果然,時雨的氣沒那麼好消。
除了工作,時雨彷彿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唯獨有兩大愛好。
一是畫畫,二是畫葉清翎。
時雨以前從不畫人像,直到葉清翎的到來,她逐漸佔滿了時雨的畫紙。但這並不代表她在時雨心中有多重要,而是時雨在有意折騰她。
譬如現在。
時雨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瞥了葉清翎一眼,葉清翎就知道她的意思,乖乖脫下衣服,最後只剩下兩件內衣,熟門熟路地走到畫室中央。
時雨從下至上,淡淡地掃了一眼。
白熾燈光下,葉清翎白皙的雙腿修長,肌肉線條流暢。
再往上,漂亮的馬甲線露在空氣中。剛披過肩的長髮有些亂糟糟地散著,明明是隨時可以迸發出無盡活力的矯健身軀,卻因此被襯得有些羸弱,精緻秀氣的臉蛋上,神色也是可憐又委屈的。
像是隻漂亮的,秀色可餐的,小狗狗。
時雨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的目光被吸引了似的,落在葉清翎身上,在被內衣遮住的那兩處多停留了一瞬,最後又掃過她的馬甲線和大小腿,才戀戀不捨地收回。
時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失神,葉清翎更沒有注意到。
在她的眼中,時雨只是淡淡的、不帶任何感情地瞥了一眼,像是審視。
坐下,時雨一邊慢條斯理地調顏料,一邊開口,聲音清冷,語氣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雙手撐在後面,腿先伸直,再曲起一點。
葉清翎心裡咯噔一聲。
這個姿勢看似簡單,但坐久了,不僅手臂會發麻發疼,支撐在地面的盆骨也好不到哪兒去。
姐姐葉清翎剛祈求地一開口,時雨就似笑非笑地瞥過來。
葉清翎不再說話,乖乖照做。
葉清翎是側對著時雨的,她看不見時雨的表情,只能聽見畫筆落在畫布上,輕微的窸窣聲。正對著她的,是一副裱好了,掛在牆上的油畫。
那幅畫裡,她單膝跪在地上,雙手向前伸,畫中的動作是唯美浪漫的,像是在求婚。
可葉清翎記得,那時她有多狼狽。
好像是大三剛開學的時候,她已經買下了自己的那間小套二,但每週末還是會回時家睡兩天。直到有一次週末,同學聚餐,葉清翎跟著同學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忘了回去,也忘了給時雨打電話。
最後是被時雨拎回來的。
時雨給她餵了碗醒酒湯,就讓她擺出那姿勢,一動不動跪在畫室中央。
時雨畫了不知道多久,到最後,她幾乎是癱倒在地上的。第二天一早醒來,全身上下都難受得厲害。從那以後,葉清翎無論去哪兒,做什麼,要不要回時家,都絕不會忘記給時雨發個訊息。
可是今天
今天明明是時雨沒回資訊,卻把氣一股腦撒在她身上。
葉清翎心裡又漫上一層層委屈,卻又不敢表現出來,免得惹時雨更生氣。
她默默地在心底想,時雨好像從來都是這個脾氣。
強大,冷血,從來不照顧周圍人的感受,更不會去顧及她人的情緒。
葉清翎跟在她身邊,就像是像是撲火的飛蛾,縱使知道註定求而不得的結局,卻還是為了她,奮不顧身。
接近凌晨,終於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