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會,醫官過來說傷情。蘇茂沒有什麼大礙,受的那一刀並沒有砍在要緊的經脈上,只是受了皮肉傷。
醫官說了好些要靜養的話。
沈氏臉上的緊繃頓時放鬆下來,她雙手合十,口裡唸叨著什麼。她看向玲瓏,「這到底是誰幹的?」
玲瓏頓時不敢說,其實這麼一出,到底是誰幹的,她心裡清楚。可就是清楚,她才不敢說。自己幹的事,想要自己承擔下來,殃及家人並非她所願。
「反正刺客都已經被抓了,大刑加身,還怕甚麼說不出來?」蘇遠在沈氏的肩頭拍了拍。
沈氏點點頭,可又有點擔心,「那人不會自盡吧?」
「放心,大牢裡有專門對付這種人的法子,手腳捆了,嘴裡還塞上石頭,防著人自盡,到了吃東西,都是有人強灌米湯下去。他們想死都是奢望。」
沈氏聽後,終於順心了。趕過去看長子。
玲瓏在一旁垂著頭一聲不吭。
等人走後,蘇遠屏退左右,對玲瓏問,「是不是皇后?」
玲瓏有些驚訝,她抬首起來,「阿爺怎麼知道?」
「你和皇后的恩怨,還有人不知道的?」蘇遠嘆口氣,「這事,一看就知道是婦人手筆。除了皇后那幾個人,實在是沒有旁人可想了。」
玲瓏腦袋垂的更低,眼淚掉出來,「阿爺,兒沒有用!」
她千萬防備,沒想到自己的長兄竟然還是受傷了。
「這個遲早的事。」蘇遠搖搖頭,「這裡頭的爭鬥,原本就兇險萬分,今日這一場,你兄長沒事,也是得了你之前的提醒。何況這次鬧開了,反而有益無害。」
這一招是皇后的昏招,而且絕對是瞞不住的。等鬧開的時候,對於皇后就是雪上加霜。
「阿爺……」玲瓏鼻子一抽,忍不住就是涕淚俱下。
蘇遠看她這樣,嘆氣了好幾回,他這麼多年,見識過的風波不可計數,今日這樁對他來說,有驚無險,也不算什麼。但看到女兒的眼淚,他還是有些慌。
「好了別哭,待會要是你阿孃看到,又要怪到你阿爺的頭上。」
玲瓏淚水原本止不住的,但聽蘇遠這麼一說,玲瓏這才止淚水。
「其實,你兄長經點事也好。」蘇遠嘆氣,「以前我總覺得,這天下比我那時候,要太平點。打仗總歸無用,還是讀書好。可是現在看著,恐怕又要不太平了。」
長子那個溫吞性子,是他養出來的。原本覺得太平盛世的,應當無所謂。可不過十幾年,眼瞧著變亂又起,他經歷過兵荒馬亂的歲月,知道這個性情在亂世裡想要保全全家,這個萬萬不行。
讓他經歷點事,也是一樁好事。
玲瓏咬著後槽牙,「阿兄那幾刀,絕對不能白捱了!」
元泓回來的路上就知道此事,到家的時候,玲瓏並不在府裡,說是回孃家照顧兄長了。他等到天都天都暗了,玲瓏才回來。
玲瓏一見到他,先是一愣,而後眼圈就紅了。元泓快步走過去,把鼻頭眼角全都紅了的小妻子一把抱到懷裡。
身上從沙場帶回來的戾氣,在見到她的時候,全都化作繞指柔。
他人在外面,洛陽的事他卻全都知道。
他知道她從出生以來,受了最大的一次難。
玲瓏在父母面前,在其他外人面前,都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到了元泓面前,她所有的堅強,頓時崩潰,露出其下最真實的柔軟來。
什麼端莊穩重,她原本就不是那樣的人,自小被家裡嬌慣的驕橫跋扈,就算是聽話,也不過是人前裝出來的而已。她的本性就是刁蠻任性,愛哭就哭,愛鬧就鬧。
肆意妄為到令人髮指。
現在卻也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