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大很大,它的規模不亞於一個小村落,人們在此安居樂業,最終還是逃不過戰火的波及。梅爭寒眺望被燒燬的山莊舊址,鼻子有些發酸。他能想象這裡昔日是何等的美麗,盛開的桃花,柔和的風,無拘無束的鳥,笑容洋溢的居民。
一場大火把他們焚燒為灰燼,什麼都沒有了。
竹屋裡的東西很簡單,因為梁簡不在這裡長住,所以只備了需要的床和座椅,其他的一概沒有。梁簡和梅爭寒進去歇了歇腳,吃了一點帶上來的乾糧。梅爭寒打量這間竹屋,梁簡的手藝算不上好,頂多遮風避雨,實用性不錯,美觀卻少了點。
“我們今晚要在這裡歇息嗎?”梅爭寒的目光落在只夠一個人睡的竹床上,回頭問梁簡。
梁簡搖頭:“不,辦完事我們就回去。”
梁簡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從竹屋裡翻出他之前備下的香燭。昔日廢了徐良川去滇西找梅爭寒之前,梁簡其實回來過。他當時想給爹孃上一炷香,卻因為接連的大雨不停,只好作罷。當時買的東西都還在這裡,這次正好能用。
墓地離竹屋有點遠,按照原本緋雲山莊的舊址來看,是在山莊的後山。梁簡帶著梅爭寒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到,哪怕心裡知道此行是為了什麼,真正看見時梅爭寒還是被震撼到了。
整整一座山放眼看過去是數不清的墓碑,它就像是一個墓群,埋葬著梁家在此安居後的幾代人。在整個墓群之間,有一座最為顯眼,因為周圍的墳墓都是以他為首,從三面排開。那座墓用白石堆砌,修得十分豪華,周圍的墓碑和它比起來毫不起眼。
梅爭寒一開始以為那座墓碑是梁簡的父母,可是梁簡走的方向不是。梁簡爹孃的墓在那座墓碑的左面,只有一座碑,寫著兩個人的名字,上面生了雜草,梁簡動手把那些雜草清理乾淨,梅爭寒也過來幫忙。
梅爭寒心裡有些難受,自從到了這裡梁簡就沒說話,他的神情很平靜,沉默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梅爭寒默默地陪著他。
清理乾淨墓碑上的雜草,梁簡拉著梅爭寒一同跪下,給他爹孃上香磕頭。
陽光落在墓碑上,梅爭寒這才注意到上面有乾涸的血跡,像是人的手在立碑時不小心蹭上去的。那一瞬間梅爭寒想到很多東西,不由地紅了眼眶。
梁簡的心情卻很平靜,他當年傷勢還沒好完全就惦記著回來收斂屍骨,拒絕徐良川派人跟隨,自己一個人回來。大火焚燒又暴屍荒野,很多屍骨都辨認不出模樣,白骨森森,他爹孃也是一樣。上百具屍骨梁簡最後找到的不到七十多具,剩下的不是飽了野獸的肚子,就是在火中化為灰燼。
梁簡分不出誰是誰,就直接葬在一起。他一個人忙活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心裡只剩下一股執念,執拗地挖坑,手被割傷也全然不覺,整個人都麻木了。立碑之時手上沾滿了自己的血,提刀刻字也只留下爹孃的名字。
等做完一切他才如夢初醒,在墓前嚎啕大哭,一個人跪了一|夜。他發誓要手刃仇人,前世沒有做到,這一世確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