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骨淬魂,他曾險些魂飛魄散,但最終都一一挺過來。他以為是自己命不該絕,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
盲僧話裡有話,明顯是在提醒梁簡他能重生,是因為穆爭寒付出應有的代價。這個代價是什麼,盲僧卻不願意在說。他對梁簡一拜,退回佛堂重新跪在佛像面前,敲著木魚入定。
梁簡重來一世,未曾想過會被人點破身份,盲僧眼盲心不盲。梁簡背後冷汗連連,他有些時候都會糊塗,自己到底算是活著的人,還是寄宿在這具身體裡的亡魂。盲僧當頭一棒激起他一腔殺意,但最後這些殺意都淡下去。
死而復生說來荒謬,盲僧既然敢說出來,自然不怕梁簡殺人滅口。梁簡暗自思量,盲僧言辭間並沒有把話說的太明白,不像是要點破他的來歷,倒像是警告他不要逆天而行,破壞原本該有的命運軌跡。
梁簡不知道什麼樣的命運軌跡才是該有的,他重來一世就是為了改寫前世的命運,打破徐良川稱帝的希望,還這個天下一個盛世太平。要是真如盲僧所言不該妄動,那他的重生還有什麼意義?在他看來丘桐氣數未盡,還不是改朝換代的時候。
盲僧的啞謎讓梅爭寒摸不著頭腦,他一臉疑惑地看著梁簡,茫然道:“哥,這個大師說話怎麼怪怪的,你不會是得罪他了吧。”
梁簡搖頭道:“沒有,大師見我一個人站在這裡無聊,與我閒聊兩句。大概是我這人殺業太重,驚擾了佛祖清修,所以佛祖特意派他前來開導我。”
前世今生,梁簡手上沾染的鮮血當真不是少數。他這般說著心裡有些異樣,這個盲僧說不定還真是替人傳話的,不過這話他卻不愛聽。
梅爭寒對梁簡的話不疑有他,面上閃過一抹笑意,不以為然道:“生逢亂世,誰手上沒沾有鮮血。佛家自稱慈悲為懷,此時此刻卻也只能渡己不能渡人。不知道這位大師說你殺業重,是想渡你成佛成全天下惡人,還是想渡你成魔成全天下好人。”
梁簡和梅爭寒一邊說話一邊往寺廟外走去,聽見梅爭寒這樣說,梁簡覺得有些驚奇,問道:“此話怎講?”
梅爭寒道:“佛家有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魔中立佛不在少數。你殺一個惡人能拯救千千萬萬個好人,那你便是捨生取義自渡成魔。而你放過一個惡人立地成佛卻讓他屠殺千千萬萬個好人,這樣的佛不成也罷。佛的慈悲是大慈悲還是小慈悲,又有誰說的明白。只怕那些人在佛前參悟百年,也悟不明白世間的是是非非。佛陀之心也不過是日日誦讀的經文,而不是入世歷劫的大是大非。”
梅爭寒來此上香,梁簡還以為他信仰神佛。可現在聽他一席話,卻發現他對神佛並沒有多少敬畏之心。他的話讓梁簡的心境豁然開朗,因為盲僧帶來的陰霾煙消雲散。誠然,他和神佛本就不是一路人,又何必掉入他們佈置的迷局中庸人自擾。
他參不透命運,唯一能做的就是堅持本心堅定向前。要是這世間的因果真的被他輕易更改,那隻能說明這些因果並非真正的因果,只不過是迷霧中的一場海市蜃樓。
想明白這點,梁簡的臉上浮現一抹釋懷的笑意,不再深究這個問題,轉而問起梅爭寒剛才去求的什麼籤。
梅爭寒神秘地笑了兩聲,道:“我求的姻緣,兄長想不想知道那人是怎麼說的。”
梅爭寒一早就盯上那個算卦的攤子,姻緣二字格外的醒目。
梁簡認真的想了想,照前世他和梅爭寒的情況來看,應該是有緣無分,半生蹉跎。不過梅爭寒求的是今生,自然不能用前世的眼光來看:“既然你讓我猜,那我就說了,要是和你求的籤文不一樣,你可不許生氣。那人應該是說你我天作之合,命中註定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