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玉看她真走了,簡直氣得半死,不開心地跺了下腳。
然後繼續撐著下巴望著月亮。
腳步聲又響起來,不過,啪嗒啪嗒的,還有鈴鐺聲。
她側眸。
安哥兒就拎著食盒到了跟前。
為玉笑眯眯,“想通了?要來做四暖居的小公子了?”
安哥兒腦袋如撥浪鼓瘋甩,將食盒放到旁邊,從懷裡摸出一封舊舊的信函,愛惜地摸著。
這是為玉給她的。
為玉拿著趙茹慧最珍惜的盒子,裡面都是父親的送給她的東西,這封信被為玉從裡面摸出來,拍在了他腦門上的。
上面寫著:吾兒安哥兒親啟。
落款是:爹爹張爭流
看安哥兒遞給她,為玉好笑,“不認字?”
“挺認字的。”安哥兒摳了摳腦袋,放在為玉手裡,“爹爹是給你的,不是我。”
為玉更笑了,“你腦子壞了?給我?你爹可不認識我。”說是這樣說,她重新開啟已經開啟過的信封,抽出裡面的泛黃的紙張。
——好兒子,若你和你母親以後得罪很善良的人,就把這封信給得罪的人看。
安哥兒點點信紙,很實誠,“姑姑,後面的我沒看。”
為玉思索了下她能不能看,覺得她今日是真被趙茹慧殺的片甲不留。
她可以看。
拿開上面信紙,去看下面信紙內容,看安哥兒有點好奇踮腳想看,將他拉到懷中,“看吧。”
本想都拿走的,到底看到這封屬於安哥兒的遺物,她心軟了一下。
文字比死物對活人更有追思的意義。
“我爹字這麼醜的嗎?”安哥兒驚呼,“怎麼能這麼醜!”
為玉戳他腦袋,“這是草書,你爹書法造詣可不低,你能寫成這樣,起碼還要練上十幾年,若是日後能學到這封信走筆的兩三分精髓,也不算丟你爹的臉……”
話音漸漸消失。
信紙上的內容逐漸落在眼中。
——“請允許我代妻子和兒子替您賠罪,在天上,畢竟,您能看到此信,說明我真的死得其所了,眼下我在南邊小鎮,這裡很多戰亂孤兒,以及即將成為孤兒的孩子,我將這些孩子都送去了安全的地方,一部分存了殺敵護國之意的孩子,送回了我老家教養,那裡挺多孩子的,我就想到了我還沒出世的孩子,我想讓他活在毫無動盪的乾坤下,所以,哪怕為此付出性命我也在所不惜,看信的您,請看在我讓你和你的家人有了安全的地方生活,懇請你,只要不是傷天害理之事,都請饒恕他們一次,至於需要什麼補償,可以告訴我的兄長張爭鳴或者我的好友謝浮光,最後,祝您平安健康,和家人永不分離。”
為玉眼睛被字眼砸的酸澀,笑了一聲,“你爹祝我平安健康呢。”
安哥兒一個字都認不出來,看了好半會兒,“哪裡,他說我了嗎?爹爹有什麼給我的話嗎?”
好急,一個字都認不出來。
還有一張。
為玉翻了過來,還是龍飛鳳舞的草書。
是寫給安哥兒的。
為玉問安哥兒,“你要自己長大看,還是我給你念。”
“姑姑給我念。”安哥兒臉上都是欣喜,指著信,“一個字一個字給我念!謝謝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