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城市出生、長大,從不事農桑,不過莫奇自信從小就喜歡和表妹米婭一起製作各種玩具和裝備,自認為對斧頭這個工具還是瞭解的,並沒把那一百根竹子放在眼裡。
然而,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當他拎著斧頭鑽進箭竹林,舉起斧頭用力砍向第一根竹子的時候,他倒黴的日子開始了。
斧刃當地一聲被彈開了,差點兒斜砍到他的右腳背上。他連忙提起腳讓開了,雙臂幾乎被震麻。
大意了,他嘟囔道,不服氣地舉起斧子再次砍向那根竹子。
斧刃準確地嵌進竹肉裡,但沒有把竹子完全砍斷。竹枝受力反彈回來,啪地一聲響亮地打到他的額頭上。竹枝的彈力太大,以至於他腦子一懵,仰天倒在了地上。
額頭一陣劇痛,像是被烈火燙過。
他坐在地上,傻乎乎地看著它在面前耀武揚威地搖來晃去,晃得他頭暈。
額頭似乎被打破了,因為那兒感覺有熱乎乎的液體在流淌。他丟掉斧頭,摸了一把額頭。
不摸則已,一摸就摸到了一個雞蛋般鼓起的包。
他縮回手,發現手掌上沾滿了鮮豔刺眼的血,頓時傻了眼。
那感覺就像自己讓自己吃了一個悶虧,渾身上下都是愚蠢的味道。
他不由煩躁起來,也不管額頭上的包,跳起來對那根竹子一頓拳打腳踢,氣急敗壞地嘟囔道:看你還敢不敢再彈我!
……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色很快就亮了。天亮了吃早飯的時間就到了。
一直安靜地在黑暗廂房裡打坐的長庚和尚見晨光漸漸將屋內照得通明,知道時辰差不多了,便從蒲團上一躍而起輕飄飄來到屋外,翻上屋簷腳不沾地像枯葉似的來到另一側,然後飄然落到箭竹林邊。
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這裡的光景一點兒也不樂觀。
滿頭是包的莫奇正蹲在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的竹子之間,用一根細竹枝戳雙手掌上的水泡。每戳破一個水泡就齜牙咧嘴地喊一聲疼。他太過於投入在對付那些水泡上,以至於根本沒有察覺到長庚正站在自己身邊。
長庚默默清點了一遍莫奇身邊東倒西歪的竹子——他大費周章一早上總共才砍斷十五根。
然而長庚對此並不訝異。他習以為常地舉起左掌,低聲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莫奇終於察覺到了他的存在,狼狽地站了起來說道:師兄~
叫了聲師兄就說不下去了。面對自己屈指可數的戰績,他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長庚端詳一番他的臉色,說道:看來你還要再忙一陣子,我先回去。你好了去廂房裡叫我。
說罷,他便飄然而去。
莫奇正覺得鬱悶,見他說走就走了,不由大急,叫道:哎!長——長庚師兄!
也不知長庚做了什麼動作。他像大鳥一樣輕飄飄地離地而起,灰色的身影輕盈地翻過廂房的屋簷,從另一邊緩緩落下,眨眼就不見了。
莫奇驚訝地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失聲叫道:哇,好帥!
然而,一想到還要砍竹子,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他隨手摺了一根竹枝丟進嘴裡叼著,愁眉苦臉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躺下,看著雲海翻湧的天空打起了退堂鼓。
他們為什麼非要我砍一百根竹子才能進入下一步呢?這一點兒也不合理。他自言自語道。
但是,說到這兒他的腦子就卡了殼。大概是因為腦袋瓜之前被彈力十足的竹枝們連續彈了好幾次,他明顯感覺到自己變得很遲鈍。
他實在不知道怎麼才能搞定剩下的八十多根竹子,決定給自己想一個放棄的理由。
然而,他幾乎想破了頭都找不到合適的。畢竟,他不是一個很擅長說服自己放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