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李老師穿著一身合體的灰色夜行裝鑽出帳篷,戴上夜視裝備,走進夜幕裡。
此時遠山的雷雨已經停了,四周不知何時飄起淡淡的霧,溼氣很重。
她在明明滅滅的篝火之間轉了一圈,往熄滅的火堆裡添了一些柴火,這才開始清點人數。柴火們在火堆裡噼噼啪啪地響著,火星四濺,竄起半天高的火舌。
她驚訝地發現孩子們大部分睡姿都不怎麼優雅,有的肆無忌憚地打著呼嚕,有的不安分地動來動去,有的掀開傘衣在星光下裸露著肚皮,有的居然神奇地調了個頭抱著身側的隊友的腳呼呼大睡……她不禁莞爾。
她給幾個不老實的孩子蓋好傘衣,手指輕點繼續耐心地清點完人數,確定人數齊了之後才離開營地,去往散佈在四周的崗哨。
此時莫奇正抱著霹靂棍坐在營地邊緣一個視野開闊的凹口處——這是一個天然的石坑,坑邊長著一棵雙手合抱粗的歪脖子老松樹,下方是一片陡坡,可以看到遠處黑黢黢的山腳。
他的眼皮緩緩地耷拉下來,閉著眼睛停頓了幾秒鐘,突然眼皮一翻又睜開眼來,伸長脖子往四周探視一番,直到確認沒有發現異常才縮回腦袋,再次緩緩閉上眼睛。
米婭趴在他膝蓋上睡得正香,鼻孔裡冒出連綿不絕的睡意。
在他們身邊三米開外的地方,史百川趴在一塊鋪著厚厚的青草的石頭上睡得正香。體諒他是傷員需要休息,尤其因為自己誤傷了他莫奇心裡很過意不去,他割了那些草給他鋪了那張臨時用的床讓他休息。
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山坡上的李老師恰好看到了這一幕。她在黑暗中抿著嘴無聲地笑了笑,沒有打擾他們,轉去下一個崗哨。
此時正是百獸出巢的時間。一隻刺蝟從坑邊那棵老松樹根部的縫隙裡鑽了出來,伸長鼻子在潮溼的空氣中聞了聞,突然聞到一股陌生的氣味。它嚇得渾身的刺都炸了,瞬間變成一個鼓囊囊遍身尖刺的圓球,順著斜坡滾落到坑裡,米婭身邊。
它探出鼻尖,向四周聞了聞,發現那股怪味道更重了,不由大駭,從圓球裡伸出四肢,拼命地往樹根爬去。等到了樹洞前,它連滾帶爬地滾進洞裡……
聽到動靜,石坑下方那片齊膝高的草叢裡,一隻肥碩的飛鼠從隱藏在草叢中的草窩裡機警地探出頭,不住往這邊張望。
石坑下是一片兩三米高的峭壁,坑下的氣流沒有與石坑聯通。向來嗅覺敏銳的飛鼠聞不到人類的氣息。所以,當它聽到刺蝟的動靜,知道那個躲在樹根下的泥洞裡的鄰居受到了驚嚇。這使它很納悶,不知道峭壁上發生了什麼。
飛鼠思前想後,覺得有必要去上面探查清楚,便縮回窩裡對家人們交代一番,隨後躍出草窩,在空中展開翼膜,乘著山下吹來的風在草叢上方滑翔起來,胸腔裡重複發出一串短促、尖利的響聲。
聽到警示,飛鼠身下的草叢裡忽然細細簌簌地動了起來,無數只飛鼠從草叢裡探出頭吱吱地喊叫著,響應它的召集。
原來,這是一個飛鼠部族。那隻在空中翱翔的飛鼠是這個部族的頭領。
頭領落到接近峭壁的一個斜坡上,對不斷向自己聚攏來的族眾們發出一連串吱吱聲,告訴它們自己的計劃。
聽了它的說明,幾隻分外肥碩的飛鼠——那是鼠族中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也是頭領的股肱之臣——都贊同了它的決定。
隨後,群鼠默契地行動了起來。草叢裡忽然湧起一股無邊無際的草浪,它們分成六波,像潮水一般往峭壁湧去……
李老師沿著線路到了第二個崗哨,發現孩子們第一天真的累壞了。大部分孩子都在哨位上打瞌睡,唯獨魯振軍渾身披掛著用樹枝和野草精心製作的隱蔽物,雙目炯炯有神地趴在山坡上的一片灌木叢中巡視著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