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家人正圍在一起說話,除開鄭老爺和僱主姐夫不在。鄭老爺把他叫走訓話去了,牧雲閒還在這陪著女眷和孩子。聽見小侄子這麼說,牧雲閒便笑:「舅舅這半年裡認識了許多厲害的人,還順便給你找了個嚴師——是你父親的同學,已經考上了舉人,聽人說兇的很。」
「啊?」小傢伙立刻傻眼了。
他們母親鄭萍想的遠些,急忙追問:「這人是誰?我可認識?」
「認識。」牧雲閒想了下,說:「是姐夫的老師的大弟子,姓朱,單名一個錚字。」
提這人,鄭萍就知道了。和丈夫初初成婚那陣,父親給他介紹了老師,那時鄭萍幫丈夫管理著家事,面對這最重要的一層關係——丈夫的師門,不得不周到,朱錚作為重中之重,她如何不記得。
鄭萍奇怪道:「朱錚早已舉家前往京城,怎麼又突然搬回來了,你又是如何與他搭上關係的?」
牧雲閒隨意道:「他嘛,年紀大了,考上舉人已經了了一樁心事,去當官又精神不濟,便乾脆不考了,回家鄉來教上兩個學生,也不愁溫飽,豈不美哉。至於如何和他認識的……便說不清了,認識人多了,和誰七拐八拐的,都有點往來,實屬正常。」
鄭萍笑罵道:「瞧把你美得。」
「那是自然。」牧雲閒也沒不好意思,只笑著,笑完又想起來什麼:「聽說他夫人有意去辦女學,若是我侄女想去,我與他說上一聲就是了。」
僱主這侄女一向是溫婉嫻靜的性格,只愛讀書,聽見牧雲閒的話,也免不了喜出望外:「真的?謝謝舅舅。」
「你已經十四了,去讀兩年女學再嫁了,婆家還能高看你一眼,正是不錯。」鄭萍覺得好,先是肯定了,說罷又猶疑道:「你說你與他只是七拐八拐的有些交情,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會,」牧雲閒接著說:「他是去他老師辦的書院裡任教,你可知我與他老師什麼關係?今年入冬時,我給書院換了玻璃窗子,就算是看在他老師份上,他何不念我一分人情?」
鄭萍這下放下了心:「我弟弟真是出息了。」
「那是。」門口走進來兩個人,正是鄭老爺和他女婿,牧雲閒的殼子的姐夫。鄭老爺彷彿在門口已經聽了一陣子了,得意道:「你不在家裡,也不知道,你弟弟這半年做的事可多著了。現在不只是城裡,就是鄉下,誰不念他的好?「
鄭老爺得意完,又對著女兒怨道:」其實他真是,半點不聽話,我說他剛剛開始,把他鋪子打理好就罷了,他還偏不,想一出是一出,尋了幾個農戶,在古書裡翻了個肥料的方子出來改良,改好了拿著大喇叭到鄉間推廣——也不知有什麼用,非要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冤枉!」牧雲閒道:「是您說了要做商中之士,我這不照著您的意思辦的?」
「也是。」鄭萍道:「達則兼濟天下,我鄭家就該有這樣的氣魄。」
兩個孩子都發表意見後,鄭夫人也忍不住了,不過她是為了拆鄭老爺的臺:「你聽他口中這樣說,實際上都高興壞了。恨不能逢人就告訴人家他兒子有多出息,現在人家見了他都躲著走,讓他念叨怕了啊。」
「外祖父,你與我說,我愛聽,我最喜歡聽別人誇我舅舅啦。」鄭萍的兒子上去拉著鄭老爺的胳膊,使勁搖:「我肯定不嫌你煩。」
「我怕你外公嫌你煩!」鄭萍無奈道:「你搖個甚?過來好好坐著。」
「沒事,我哪能嫌我外孫煩。」鄭老爺一點不生氣,摸著外孫的腦袋笑道。
見狀,屋裡人都笑了,鄭萍無法,也懶得說他了,只當讓他高興一天。視線再從父親身上劃過時,她忽然愣了下,見丈夫表情不太對勁,彷彿不耐煩似的,趕緊看了他一眼,鄭萍丈夫一怔,忙扯出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