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兩人之間並無深仇大恨,劉五爺卻想著法子為難,甚至跟到了青山府。
要不是徐大家是個剛正不阿的性子,但凡在筵席上說句話,都能讓顧豐登再無出頭之日。
劉五爺落到今日下場,也是自作自受。
但同為木匠,顧豐登知道一雙手的重要性,痛快過後,不免有幾分物傷其類。
「顧木匠,孫家到了。」
顧豐登跳下馬車,走進孫家,心底一時有些驚訝。
孫章魁梧如鍾馗,渾身彪悍,可孫家卻雕樑畫棟,幾步一景,完全瞧不出暴發戶的粗俗,反倒是帶著一種文人溫雅氣息。
「我家佈置的還不錯吧?」
孫章見他盯著壁花,笑著自誇,「不是我自誇,這宅子花了我娘一輩子的心思,比劉半城家的還要精緻一些。」
「確實是心思巧妙。」顧豐登也誇了一句。
孫章更高興了:「你瞧這太湖石,是我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還有那片的花花草草,每一種都價值不菲,不過錢不算什麼,只要我娘高興就成。」
一路走,孫章一路介紹,聽得出來他毫不吝嗇。
顧豐登忍不住誇道:「孫老闆可真是個孝順孩子。」
「那當然,我爹死的早,要不是娘辛辛苦苦將我拉扯長大,也沒我今日。」
「哎,可惜我年輕時候混帳,不懂事,老是惹她生氣,還把她最喜歡的千壽屏弄壞了,那是她的陪嫁,如今娘年紀大了,就這麼點念想,我卻無能為力。」
「顧木匠,此事可拜託你了。」
顧豐登沒把話說死:「還得見到了才知道能不能修復。」
「顧木匠是徐大家都誇過的人,肯定能成。」
顧豐登微微挑眉,看來孫章做足了準備,已經將自己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很快,兩人便繞過迴廊,進了一個屋子。
「千壽屏就在屋子裡,我怕萬一不行,娘聽了又傷心,還沒告訴她。」
孫章一邊說,一邊開啟屋子,露出裡頭的千壽屏。
顧豐登走進屋,目光便落到了那千壽屏上。
千壽屏一共有六面,以檀香木為主,每一面的邊框上都鑲嵌著以壽字為主的圖案,且壽字各有不同。
「聽我娘說,原本上頭足足有近千種不同的壽字圖案,如今只剩下兩面完好,剩下的卻已經都毀了。」
孫章臉上帶著懊惱,指向中間的四面屏風。
「我小時淘氣,與丫鬟在屋內玩耍,不小心跌撞在屏風上,將其中四面都壓壞了。」
顧豐登走近一看,屏風邊框以壽字為主,而屏風中間卻為檀香木,以鏤雕為主,雕刻著不同的圖案。
他看了眼完好無損的兩面,一面是五福捧壽,另一面是八仙祝壽。
原本的木匠技藝高超,雕工細膩,壽字無一重複,而雕刻的圖案栩栩如生。
這是名家之作。
「這看起來不像是陪嫁。」顧豐登忍不住問。
若是陪嫁,不該全是祝壽的圖案。
孫章點頭:「原本確實不是陪嫁,而是我外高祖母六十大壽的賀禮,據說當時光是這手工,就花了足足三年時間。後來我母親家道中落,嫁妝不豐,外祖母心疼她,便將這珍貴的千壽屏添做了陪嫁。」
孫章沒說出口的是,正因為家道中落,母親才會嫁到茗山縣,從此一輩子都困在了這個地方。
年幼時候他不知道心疼母親,還怪她教子嚴厲,如今長大了才知道她當年的艱難。
外祖家早就沒了,如今母親能用來做慰藉的,只剩下這座破損的屏風。
「顧木匠,能修復嗎?」
顧豐登看了幾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