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甚至將自己都放在了徐氏之後,所以陳竹才想不通,他為何會這樣輕易放棄。
陳竹難免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場決絕的審判。
陳竹當時狠心控訴徐蘭庭是個不擇手段的人渣,不配站在自己身邊而後,徐蘭庭回國,交權,吃官司。
三年間,徐蘭庭幾乎都是在看守所度過。
陳竹咬牙,他告訴自己不要多想。
可是徐蘭庭的行為實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他無法不多想,徐蘭庭,你這是何必。
男人手上的動作一頓,隨後淡淡一笑,阿竹,你知道,我回國那天,一下飛機做的第一件事兒是什麼?
什麼
徐蘭庭轉過身,深深地望著陳竹,就是買回程的機票。
男人緩慢而優雅地將磨好的咖啡粉倒入壺中,眼底是詭異的寧靜。
我當時唯一的念頭,就是回去徐蘭庭垂著眼,眼底暗流洶湧,將你綁起來,囚困起來。
你,陳竹皺眉,徐蘭庭
徐蘭庭笑著舔舔唇,就在卡梅爾小鎮,那裡有你喜歡的街道和風光,你會稍微沒那麼生氣或許吧。
你會被我關在瀕臨海邊的別墅裡,我們日夜相對,你逃無可逃
咖啡機停止了轟鳴,醇厚香濃的咖啡緩緩流出。
徐蘭庭往杯子里加著煉奶,一臉平靜,我會捆了你的手腳,將你按在房子裡的各個角落當然,還有我最喜歡的面朝大海的,那面落地窗
夠了。陳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他不明白,徐蘭庭怎會會用這樣平靜的口吻,說出這樣荒誕的事情。
彷彿,男人已經在腦子裡幻想過無數次。
徐蘭庭一笑,將熱騰騰的甜咖啡遞到陳竹手裡。
怎麼,這就害怕了?男人看著他,勾唇一笑,所以,別再問了。
他靠近些,身上冷冰冰的氣息寸寸侵蝕著陳竹。
阿竹,不要企圖去窺探一個惡鬼的靈魂。徐蘭庭眯了眯眼,嘆息,你不會想知道的。
他說:我沒有什麼值得可憐,更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善良。徐蘭庭挨近陳竹的脖頸,彷彿下一秒就要咬上去。
我對這個人世間表現出來的,每一絲溫情良善,都是為了靠近你。
惡鬼又怎會愛這人世間呢?
他不過,是愛著人間的某個人罷了。
陳竹放下杯子,抿了抿唇。
阿竹不高興了徐蘭庭眉間一蹙,他能從陳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裡,準確地捕捉到陳竹的情緒。
是啊這樣陰暗而偏執的念頭,任何人聽了都不會高興。
更何況,是本就厭惡他的阿竹。
陳竹冷聲開口:徐蘭庭,你別跟我扯這麼一大堆。也不必告訴我你有多冷血、多無情。他沒有想過徐蘭庭會坦誠地將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惡,攤開在自己眼前。
男人再沒有虛偽的掩飾,也不再維持優雅的假象。
徐蘭庭近乎殘忍地撕開了自己的假面,強逼著自己,在陳竹面露出了鋒利的爪牙、陰暗的內心。
那個在徐蘭庭臉上戴了二十幾年的面具,就這樣被他摘下,踩碎。
他的惡、他的陰鬱、他黑暗而絕望的靈魂,毫無保留,展露在陳竹眼前。
男人似乎刻意迴避著陳竹的態度,在陳竹出聲的時候,就垂下頭攪拌著咖啡裡的方糖。
似乎不敢看他冷冰冰的視線,
他自暴自棄般地拋棄了全部的偽裝,以折磨自己的方式,履行當初說的,要坦坦蕩蕩地站在陳竹跟前。
陳竹看著男人低垂而直長的睫毛,他看不清徐蘭庭眼底的神情,卻彷彿又看見了那天,男人通紅的、絕望的眼神。
徐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