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態閒散,繫著紗布的手隨意放在膝上, 鼻樑上架著一副銀邊眼鏡,偏頭與人交談時, 薄薄的鏡片反射出細微的光。
隔著人海, 命運的細線輕輕一動。徐蘭庭若有所感, 朝那片新生區偏了偏頭。
而就在男人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陳竹身上時,陳竹垂了垂眼眸,而後移開了眼。
徐蘭庭輕輕一笑,收回了目光。
他們心照不宣, 彼此保持著最恰當的距離。
哪怕兩年前他們無數次親吻對方的眉眼,哪怕他們共度了無數個汗水、潮熱交織的夜
此刻,他們連在人群中的目光, 都不動聲色地錯開。
下面, 我們要邀請中國的留學生, 來發表他對未來的展望和期待!
掌聲雷動,人聲鼎沸。
一個東方面孔出現在了大銀幕中。
青年徐徐起身,神態淡定,舉止穩重。
他緩步走上臺,跟校長、教授一一握手後,便從容地走到了講臺前,抬手微微調高了話筒的角度。
一陣細碎的電流音, 接著是他乾淨如高山流水的聲音,很榮幸能夠站在這裡,作為中國留學生代表發言。
他先是用中文介紹了自己,而後用一口流利的英語,開始了自己的演講。
好帥,他是哪個院的?、聽說是愛德華教授從化學院那邊搶過來的,當天面試就讓他跟著去了實驗室參觀。
他叫什麼名字?
嗯?徐蘭庭微微回神,身邊的校友還在追問,看上去很優秀,他叫什麼名字?
徐蘭庭勾唇,眼底是由衷的欣慰,他叫陳竹。
陳竹?
徐蘭庭:君子如竹的竹。男人的目光不曾離開過演講臺上的人,不枝不蔓,寧折不彎。
時光錯位,帶著苦澀後的回甘,湧上喉間。
我是三年一班的陳竹
君子當如竹,無論冬寒夏暖;無論順境逆境,都當不卑不亢
少年的青澀褪去,在光陰的淬鍊中,幼苗終於長出了自己的脈絡,朝著更高的天宇伸出了枝椏。
謝謝大家。陳竹上前幾步鞠躬敬禮,而後轉身再次跟校長擁抱。
看著緩步走下臺階的人,徐蘭庭有片刻的失神。
人生若只如初見。
初見,徐蘭庭還是那個高高在上,被眾人簇擁著的徐家大少;時光流轉,徐蘭庭卻連仰望他的資格都失去。
當陳竹目不斜視地從他眼前走過,徐蘭庭連開口說一聲恭喜,都是妄想。
接下來為我們演講的是國際關係研究生代表,沈清渠先生。
沈清渠走上臺,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陳竹身上。
陳同學的發言十分精彩,讓我們再次為他鼓掌。
陳竹笑了笑,鏡頭捕捉到他清澈的笑意,大銀幕上,他的眉眼格外溫柔。
幽默而風趣的開場白後,沈清渠開始步入正題。
陳竹聽得認真之際,餘光卻忽地瞥見了一個高挑的人影。
他微微偏過頭,男人低醇的聲音卻蓋過了臺上沈清渠的演講,在陳竹耳邊響起。
陳同學,不知你是否有時間,我有些事想跟你談。
陳竹握緊了拳,剋制住了當眾叫他滾的衝動。
就在陳竹以為徐蘭庭要步步緊逼的時候,男人卻低下頭,以祈求的姿態,望著陳竹。
這輩子,最後一次徐蘭庭頓了頓,笑著說,小君子,給個面子好不好?
良久,陳竹開口:你想說什麼?
徐蘭庭只是望著他,靜靜地,等著陳竹一言定生死。
這輩子,陳竹起身,緩緩地說,最後一次。
雜物間的門被狠狠摔上,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