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株經年老槐樹,誰也說不清它到底多少歲了。神從穎自記事起,它就穩穩地呆在村尾了。樹杆粗大,枝葉繁茂,遠看像一朵巨型的蘑菇。
此時,正是槐樹開花的季節。白色的槐花絲絲縷縷地墜在綠葉之間,孜孜不倦地向四面八方散發著濃烈的花香味。仔細聞,還有一股甜絲絲的味道在其中。
楊格誠對這棵槐樹很感興趣。
他繞著樹身轉了好幾圈,抬頭看著頭頂的槐花,咂咂嘴道:「這個東西好吃啊!」
神從穎離他有五六步遠,她不敢靠近正在開花的槐樹。聽見他的話,她笑道:「你就站那,把嘴張開,等下就會有蛋白質含量豐富的大青蟲掉進你嘴裡!」
小時候,村裡的男孩子調皮。最喜歡在槐樹上找大青蟲,然後塞進女同學的書包或書桌的抽屜。
神從穎小的時候,有一件連帽春衣,村裡的小男孩最喜歡用兩根樹枝夾著大青蟲,然後扔進她的帽子裡,嚇得她又哭又叫又跳。她想把青蟲跳得掉出帽子,可惜帽子太大,底部太深。
猛然間被換了個環境的大青蟲,同樣也很擔驚受怕,慌張的程度絕不亞於神從穎。它們驚慌地蠕動著。春衣很薄,神從穎甚至能從背部感受到青蟲的蠕動。
身後的男孩子們拍著手大笑:「你們看!蟲子扭得多利害!」
神從穎氣死了,不敢脫衣服,也不敢徒手去抓,只好一邊哭喊,一邊跑回家找媽媽……
這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楊格誠瞪了她一眼:「我說的是槐花,誰要吃大青蟲?」
神從穎站得遠遠的,指著樹上,說:「這時候,樹上的大青蟲最多!比花還多!」
「這種蟲沒毒的,又不咬人,你怕什麼?過來,我們摘點槐花回去吃!」他朝她招招手。
「不來!槐花不能吃的,我們村裡沒人吃這個。」她站在原地不動。
「能吃!」他說得很篤定。
神從穎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說的是榆錢樹吧?那個是能吃,不過我們村裡沒有。槐花是不能吃的,你弄錯了!」
「我說能吃就能吃,不信你回去問阿姨。」
「那好,走吧。我們現在就去問。」她想趕緊離開這個布滿了大青蟲的地方。
「等下,等我爬上樹摘點槐花。」他躍躍欲試。
「走啦!天都要黑了,看都看不清。等下抓一手蟲!」看他不肯動,她又勸,「明天早上再來摘吧?就算不能吃,我也陪你來摘。早上有露水,花朵才清亮,晚上的都焉了!」
「好吧,明早再來。」他一臉可惜。
「你的肩膀還痛嗎?」說著,她看了一眼他的肩。
他聳聳肩膀:「好多了,現在已經不痛了。」他一邊說,一邊拉著她往回家走,「都知道幹農活辛苦,沒親身試驗過,不知道原來這樣辛苦。你爸爸這些年是怎麼熬下來的?」
「熬?」神從穎吃了一驚,想了想,笑著說,「不算熬吧?可能我爸從小做習慣了。我家還算好的呢,畢竟爸媽有一份收入,做不做農活都無所謂,所以種的地很少。村裡有些人家,一種就是二十幾畝,那才叫辛苦。」
楊格誠聽的心臟一動,他下午做的那點地,估計還沒到一畝吧?
「有沒有想過,讓你父母也搬到城裡去?不要再做農活了,畢竟上了年紀,吃不消的。」他問。
「有啊。我哥哥早幾年前,他買了第二套房的時候,就說過這話了。不過爸媽不肯,說不習慣在城裡閒呆著。他們覺得那樣才難熬。」
「唉,」他吐出一口長長的氣,「彤彤應該換個好點的學校,不如把彤彤送到城裡去,和我們住一起。做留守兒童不好。」
彤彤,彤彤現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