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這樣的噩夢裡相見,也好過那許多個沒有夢的夜晚,他長夜無眠,與篝火相伴,直至天明。
這樣的愛情,是幸福,也是痛苦。
是轟轟烈烈,也是悄無聲息。
他坦然接受,心懷感恩,哪怕他要為此一生櫛風沐雨、顛沛流離。
他一生都感激。
旅程(下)(番外)
月上中天,遠方的瓦倫丁部落中熱鬧依舊,歡樂延續。
可就是這樣的歡樂,卻有人避之不及。
一個嬌小的身影在這片石林中前行。天黑了,頭頂的一輪月亮並不能帶來足夠的照明,石柱的陰影讓人看不清腳下的地面,當頭頂傳來一聲鷹的鳴叫時,受到驚嚇的她猝不及防地跌倒了,腦袋磕在了石頭上,疼得呻吟了起來。
是個人類少女,也許還是瓦倫丁族的。
旅人跳下了風蝕柱,走到了她面前,她害怕地連連後退,後背緊緊貼在石壁上,大喊:“別抓我!求你,放我逃走吧!別告訴族長和大祭司!”
“你是誰?”旅人問道。
少女的驚恐被這個問題和這個聲音平息了,她鼓起勇氣抬頭打量著這個陌生人,月光下,英俊的旅人讓她不知不覺張開了嘴:“我……我叫阿婭,瓦、瓦倫丁族的人。”
“你要到哪裡去?”旅人問道。
“蟻城……我要到蟻城去!”阿婭起初很小聲,可是卻又突然大聲地說了出來。
“你應該天亮了再走,夜晚的沙漠很危險。”旅人告誡道。
他是在關心她嗎?阿婭驚愕地看著這個陌生人,他的身材很高大,面板白皙,和矮小棕膚的瓦倫丁人截然不同,英俊得讓人怦然心動。
阿婭猛然回過頭,看向遠方的篝火,心中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她從地上站起來,撣了撣裙子上的碎石和沙礫,戰戰兢兢地看向旅人。他站在她面前,沉靜如月光,堅毅又如一棵不會倒下的胡楊,她惴惴不安,卻又被內心的焦慮逼迫著。
“你……你要不要請我跳舞?我們可以跳一整個晚上!”阿婭鼓足了勇氣,滿臉通紅地說出了含蓄又出格的邀請。
如果是瓦倫丁部落的人在這裡,他們就能聽懂她的意思。阿婭生怕他聽不明白,又大膽地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句:“我已經成年了,比跳舞更親密,都可以的!”
說完,她飛快地低下了頭,生怕從旅人的眼中看到輕蔑的鄙夷。這份夾雜著恐懼的羞愧讓她紅了眼睛,難過得幾乎要哭出來了。
“抱歉,我是一個修士。”旅人回答了她。
阿婭的內心已經退縮了,就算是她這樣生活在偏僻部落裡的姑娘,也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他不會貿然親近一個姑娘,不會在走入婚姻前做逾矩的事。她應該道歉,然後羞愧地跑走。
可是對未來的恐懼在逼迫著她,她哆嗦著嘴唇,不顧一切地哀求道:“我們可以結婚,我不要禮物,不要戒指……我們今晚就結婚,明天以後你也不用來看望我,求你了,我不想……我不想……”
旅人回答道:“抱歉,我有愛人了。”
阿婭哭了起來,哭得渾身發抖,她嫉妒著部落裡那些幸運的姑娘們,她們能在這個美好的夜晚和心儀的男孩跳舞,她卻被關在房間裡,等待著命運的降臨。她逃了出來,可她又能逃到哪裡去呢?她無法穿過茫茫的靜海荒漠,只能去地下蟻城——那個讓她恐懼的人間地獄。她沒有熊的力量,沒有鷹的銳利,也沒有猿猴的敏捷,一個普通的人類姑娘,要怎麼在那裡生存呢?
哪裡都是死路,看不到一絲絲希望的曙光,她終於絕望了,擦拭著眼淚轉過了身,朝著部落走去。她一時衝動地逃了出來,可現在想想,到哪裡都是死路一條,她為什麼不乖乖回去,接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