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剛好六月六,六月六在本朝又叫半年節。
據說這一天是全年最熱,所以六月六的時候,大多數的人家會洗洗曬曬,把家裡過了冬的棉被、棉衣等都拆出來洗透曬透。
阿方等人大早就起來張羅,院子裡的所有人都動了起來,卻都小心避開了知暖的屋子。
沒辦法,她怕熱,這樣的日子隨便動動就是一身汗,然後一熱就睡不著。
好在這時再熱,晝夜溫差還是在的,上半夜睡不著,到下半夜涼快些,總能睡個好覺。
睡得遲,起得就也遲,再加上秦瑜也曉得她怕熱,近來總會很晚才過來……於是所有人都不敢大清早去吵她。
這直接導致那位未來的永安侯世子夫人來時,所有人都在忙,知暖甚至都還沒起床。
那位也不是一個人來的,是永安侯府的一群姐姐妹妹們陪著一起,說是相約逛街,行到此處熱得不得了,有人記起此處的宅子是侯府的,便嘰嘰喳喳相擁著走了進來。
門口就一個小丫鬟,乍然看到這麼多主子,慌得什麼似的,想報信,被其中一位喝止住了:“你作何如此慌張狗祟?莫不是主子久了未來,你們躲懶不說,還有了別的見不得人的勾當?”
當下使人拿住丫鬟,一行人氣勢洶洶進了內院。
當時阿方等都在後面的花園洗曬,她們進去一路暢通無阻,沒一個人攔。
知暖倒是想過這房子會有侯府其他的主人過來,只是她來這麼久都沒見過其他人,就也只當這是獨屬於永安侯世子個人的。
她睡眠質量又好,模模糊糊聽到說話聲還當是阿籮等人在玩。
直到她聽到好幾聲陌生的尖叫:“你是誰?你為什麼會睡在這裡?!”
又驚又怒。
知暖還維持著秦瑜走時的趴睡姿勢——他當時賊煩,要走了還狗似的在她臉上親親舔舔,她煩了,就乾脆趴著把整張臉都埋起來。
此時聽到不對她撐起身體翻了個身,薄薄的絲被滑下去,露出她胸口斑斑點點的痕跡。
面前的少女們都驚呆了。
知暖也驚呆了。
她與侯府打交道幾年,又常親自接待永安侯老夫人和夫人,自然的,也都見過侯府的小娘子們。
哪怕她們只見過她著男裝,但幾年下來,也都知道她是女的呀,且她臉又沒作掩飾。
當下好幾個人發出抽氣聲,指著她顫聲道:“周家少,少東家?!!!!”
“你怎麼在這裡?”
有知道一點風聲的,更是脫口而出:“難不成,你便是阿兄養的外室?”
知暖:……
事情略複雜,場景也略尷尬,知暖抱住被子遮了遮——她怕熱,身上穿的是件阿籮幫她做的改良過的襦裙,低胸無袖。
永安侯世子很倒很喜歡,因為好看也好摸,她自己也喜歡,因為實在輕便涼快。
她就怕這群古代小姑娘們接受不了,尤其是,她在她們中間發現了那日與永安侯世子相過親的姑娘。
她個子在這時候算高的,相貌清麗,穿著端裝明豔,身背挺直,立在人群中抿著嘴目光冰冷地望著她。
被原配正主捉上門,知暖心裡苦笑,面上卻還得做出淡定的樣子,略行了個禮:“失禮了。我知諸位有許多疑問,可否容我換身衣裳,再來說話?”
都是熟人,侯府的小娘子們略略不自在,也有注意到段大娘子神色的,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袖:“段姐姐。”
段大娘子看著那個女孩子,扯唇笑了笑:“此乃你家,自然你說了算。”
那女孩便兇巴巴地衝知暖說:“命你速速整好儀容來見,如此邋遢模樣,成何體統?”
拉著人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