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姑安排的宅院還是在城裡,離玉鳳樓有點遠,跟她現在租的地方也不近。
從馬車經過的地方看,那應該是片富人區,街道寬闊,較之京城的秀美精緻,這兒處處都有種獨屬於北方的雄渾開闊。
新院子只從外面看就感覺還挺大的,正門在中,兩邊院牆延展挺長的。
送她過來的是原先在她那租房裡照顧或者說監視她的那對夫妻,聽他們說,這房子是青姑找人借的,地方足夠不說,左邊是空地,右邊鄰居也少過來住,相當於這一大片地方就住了他們這些人,可以隨便造作。
玉鳳樓的人昨天就住過來了,其他還好,聽說六個主角因為住房分配的事還吵了一架。
為什麼是六個?因為青姑給每個角色都準備了替補。
因為她不欲表露身份,對外都以男子裝扮——她還是在京城那個態度,出入都扮作男子,別人認出她是女的就認出,無甚關係也無需解釋,認不出來,那她就安安分分當她的男人。
青姑說她掩耳盜鈴,不過也隨她,給她留了前院一個廂房當作住處,那對老夫妻依舊伺候她。
關於這院裡的八卦,也是他們去轉一圈後告訴她的。
知暖自己也很有“男人”的自覺,並不隨便往後面去,到自己房裡安頓好後,坐到火盆邊將手腳烤熱乎了,拿出紙筆,繼續琢磨自己寫的本子。
該完善的完善,感覺有多餘的或者不好表演的,能刪掉就刪掉。
反正第一個本子嘛,主要看的是新奇,內容……可以不用那麼重要。
正改得投入,婆子進來報:“郎君,樂師劉伶來了。”
所謂劉伶,是玉鳳樓裡姓劉的伶人,以演樂為主。
知暖正在寫字,聞言頭也沒抬:“請她進來吧。”
婆子應是。
沒多會,劉伶到了,知暖也正好將要寫的寫完,放下筆,起身迎向來人。
雙方互相行禮。
劉伶帶著個捧琴的小丫鬟一起來的,她四十來歲的樣子,骨相頗美,但是人很瘦,兩頰無肉,使得她整個人瞧著嚴肅又冷漠。
事實上她待知暖的態度也確實是淡淡的,禮行過後十分公事化地說:“青姑說樂曲上的事叫我盡力配合你,有什麼吩咐你便說吧。”
知暖見她如此,也沒有攀談寒暄的心思,把自己的東西拿給她看。
她對編曲啥啥的完全不通,因此只把自己寫的本子分了曲目,每個曲目大概需要什麼樣的音樂告訴她,讓對方去配樂。
劉伶垂目看了會,接過小丫頭手上的琴,放好後調了調絃,閉目沉思了會,她重新起弦,彈奏。
唔,是一首歡快的小調。
這是《木蘭記》的第一幕,女主還只是個天真的少女,她侍奉父母,教養幼弟,對未來有著很美的憧憬和滿心歡喜的期待。
“調子好像有些浮,”知暖聽了一會開口打斷,“它在歡快之外應該還有點懵懂的羞澀的感情,少女懷春的感覺,你懂嗎?”
劉伶手指按著弦,表情很淡,語氣也很冷:“我不懂。”她說,“我十三歲在玉鳳樓登臺,十五便被掛了牌。”
少女對情郎的懵懂的期待與羞澀,那是什麼東西?
青樓里長大的女子,沒誰懂。
知暖:……
她淺淺吸了一口氣,微笑著說了句抱歉,沒有多說什麼,想了想,按照自己寫的詞哼了段曲調,然後問:“約莫是這樣的,可以嗎?”
劉伶略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再次閉目沉思了會,起弦,彈奏。
知暖輕輕哼著唱詞應和,而劉伶會根據她的唱腔對曲調做出適當的調整和修改。
不得不說,劉伶很有才,有靈氣,也很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