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香山在京城以南,山下有個很大的湖,傳聞曾有仙女於此處停留取水,所以那湖又叫落仙湖。
落仙湖畔,綠柳依依,桃李爭妍,加上漫山開遍的映山紅,每到春三月,此處必然是遊人如熾,絡繹不絕。
不過裙幄宴當天,圍香山早早被用幕帳圍了一大片,京都貴女,斷斷續續從城內出來,所過之處,衣裙耀眼,花香襲人。
裙幄宴最重要的一項活動就是鬥花,所以這些日子,京都城內城外的大小花市被人蒐羅了個遍,每個小娘子頭上,必簪著各種各樣稀奇的花卉。
花影加上衣香,造就了這一日圍香山不同尋常的美景。
裙幄宴上,女娘們鬥花、猜謎、踏青、投壺、聯詩鬥句,各有樂趣,陪著家中姐妹來的錦衣郎君,也自然有他們的去處:或三五成群,或踏青拾翠,或聚眾遊戲,也或者乾脆湊到到一處,暗戳戳點評今日來的女娘。
秦瑜往年都與鄭九混在一處,由著他挑頭玩鬧,今年卻只覺得看花花吵,看人人鬧,只待了一會,便覺心浮氣躁。
乾脆離了人群,一個人去到湖邊。
他靠在柳樹上,正昏昏欲睡時,忽聞女子嬌笑聲,待睜開眼,便見有一女娘背對著朝他所在的地方撞過來。
秦瑜下意識偏開了一些,那女娘便擦著他摔倒在地,若非她最後關頭扯住他的衣襬,只怕直接落水裡了。
秦瑜姿勢未變,神色不明看著腳下的女娘。
十七八歲,長相倒也稱得上清麗。
因為她摔倒,後面跟她一起玩鬧的小姐妹都湧了上來。
看到秦瑜,其他人將人扶起後,各各行禮避去一旁,只有個年紀尚小的女娘叉腰怒問:“你是誰?你把我阿姐嚇倒啦。”
摔倒的女子不知是認識他還是看出了他衣飾不凡,用力扯了扯自家姐妹,行禮後落落大方地說:“小妹唐突,原是我們擾了郎君清靜,還請郎君莫要見怪。”
秦瑜輕輕晃著手中的柳枝,不說話。
那年小的姑娘見狀又氣了,哼哼道:“我阿姐同你說話呢,你怎的如此不知禮數?”
“好了,阿珂,不得無狀。”摔倒女子拉了妹妹一把,柔柔地又同他行了個禮,扯著心有不甘的妹妹走了。
她們離開後,鄭九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替他介紹:“方才那位,可是右僕射陳叔文之嫡次女,京都城有名的才女,可能入得懷瑾法眼?”
秦瑜,字懷瑾。
他連個眼風都沒給鄭九,淡聲問:“我阿孃讓你看著我?”
被發現了,鄭九摸了摸鼻子:“夫人也是擔心你,京都城裡,如你一般尚未成親者,可是寥寥無幾了。”
秦瑜重新靠回柳樹上,語氣很淡:“你不是也未成親?”
鄭九呵呵笑了兩聲:“我不成親,是捨不得打發這些年蒐羅的嬌娘佳人,你怎可與我比?還是說,你到今日,尚舍不下那一個?”
秦瑜臉上的笑淡了下來,他微垂下眼睛,折斷了手中柳枝。
這便是承認了,鄭九覺得很不可思議,搖頭道:“我倒有些好奇那位了……不過懷瑾,牡丹雖豔,卻也還有清麗如蓮,嬌美若菊,你呀,合該學學我鄭九,滿院花叢,不必貪戀獨一枝。”
秦瑜沒說話,他重新睜開眼睛,看著遠處幽藍的天空。
不必貪戀那一枝麼?
他倒也想呀,只是自她之後,他從未再見過像她那般容易七情上面的女娘。
她驕縱、放浪、容易炸毛,除了有所圖謀,她從不會因為他的身份而刻意討好迎合他。
她活得那麼鮮活、隨性,與她相比,京都城的貴女們都像是一個模子裡雕出來的假人,讓人一見便索然無味。
裙幄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