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他怎麼還不醒?”顧鏘打著哈欠,和杜遠知背靠背坐在沙發上。
床上的人呼吸平穩,可就是沒有醒來的徵兆。
杜遠知半小時前剛探視回來,懸著的心放下去不少。
“他這段時間也累,讓他多睡會兒吧。”
顧鏘肩膀撞了撞他:“你再跟我說說還笙的情況。”
杜遠知剛出來就被一群人圍著問杜還笙現在如何,等他說完一群人才放心去休息。
聽見他說杜還笙還對他笑了,顧鏘有點不信。
“他都那麼嚴重了怎麼可能還會對你笑。”
身患重病的人脾氣不好,頭頂就像是頂著陰霾,沮喪又頹靡。
“他怕我們擔心他。”
顧鏘忍不住開始心疼起杜還笙來,說話的時候帶上了點鼻音:“別人生病的時候多安分,也就你這弟弟,病情那麼嚴重還要創業。”
他真是佩服了杜家人的經商基因。
雖然有不少人幫忙,但杜還笙耗費的心力也不曾少一點。
幾乎所有的專案都是他親自設計的方案,最後交給他們去實施。
顧鏘埋怨著杜遠知,當哥哥的居然也讓他這麼胡鬧。
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要是沒有新芽基金會,杜還笙今天也不會忽然暈倒。
杜遠知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他想起杜還笙那雙明亮的眼睛,帶著笑,彎得像掛在天上的月牙。
杜還笙曾經對他說過——如果他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那麼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情,就是他最後的心願。
杜遠知只要他開心就好,不管弟弟要做什麼,他都會支援。
安靜的病房內忽地響起幾聲咳嗽,床上的人動了。
顧鏘大步過去,撐在床邊喊人:“老紀,老紀!”
紀懷安猛地睜眼。
他仰頭,面對的是顧鏘一張眉頭緊鎖的臉,正在低頭看著他。
“老紀,你終於醒了?”
“我,我怎麼在這兒?”
他不是進手術室了嗎,他還親自簽了器官捐贈書。
耳邊是顧鏘喋喋不休的嘮叨聲,他眼珠轉了轉,自己現在是杜還笙之前住的那間病房。
杜遠知正在給他把床搖起來,就聽見哐噹一聲,紀懷安從床上跳下來,撞倒了床邊的架子。
“老紀,你幹什麼?”
紀懷安光腳站在地上,身體搖擺,厲聲:“我怎麼會在這兒,我為什麼沒做手術!”
“還笙,還笙呢?”
他還活著,那還笙呢,還笙沒有換上他的心臟,他是不是......
紀懷安沉浸在自己的恍惚中,腦子一片混亂。
他踉蹌著前行,顧鏘險些要抓不住他。
只聽見他瘋魔一樣嘴裡不停喊著杜還笙的名字。
“還笙,你回來,你回來。”
他恍惚中回到了百年前的青石巷,杜還笙背上行囊,站在青石巷的巷口與他告別,少年換下了自己最愛穿的青色長衫,穿上了父親的中山裝。
“懷安哥哥,我知道你不會阻止我的,對吧!”
少年眼神堅毅,紀懷安幾乎要把牙齒咬碎,將他狠狠攬進懷裡。
“懷安哥哥,前線在徵兵,我要去前線。”
“......還笙。”紀懷安伸手,卻捉不住他。
他無數次在夢裡夢見過和杜還笙離別的那一幕。
那時的京都風月不再,每一寸土地都沾染了血的塵灰,國家元氣凋零。
人們的命運如同搖擺在暴風雨中的小船,難以捉摸未來的方向。
麻醉剛剛退去沒多久,他剛往外面跑了兩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