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的政治眼光顯然是有問題的,但就憑他在此時說出的覺得樂平是個好去處這樣的話,也足夠喬琰提一提對他的印象分。
雖然他說出這話很大程度上是在安慰因為年紀小而被拒之門外的張遼,但也在同時意味著——
樂平已經可以被列入這幷州其他地方的人投奔的選擇之中了。
這與趙雲聽過她協助剿滅黃巾之事而上門前來,意圖藉助她的力量完成平定黑山賊的情況又有些不同。
這很大程度上表示出的不是對她本人有什麼希冀展望,而是對整個樂平的期許。
幷州多出武將猛士,這是在匈奴寇邊的威脅以及北方好武風氣之下促成的結果,喬琰對這特殊的資源不乏覬覦想法,只是礙於如今尚在韜光養晦、發展根基的狀態下,方才不能做出什麼擴招的舉動。
可若是有人慕名而來呢?
張楊的這句話無疑是給她打了一劑定心針。
來不來的姑且不論,能在旁人的話中作為備選項,也不枉她這數月之間在樂平的努力。
反正,這才只是她在樂平的第一年。
喬琰聽得到樓下經過的兩人在說什麼,戲志才自然也聽得清楚,更因為相對而坐的狀態,能讓他清楚地看到喬琰臉上一閃而過的異彩。
下一刻,她便抬手敲了敲窗欞。
張遼和張楊一人本也沒走出多遠,忽聽身後高處有人朗聲說道:“兩位,可否上樓一敘?”
張遼循聲望去,見那微啟的窗扇後隱隱綽綽地似有兩人身影,被籠罩在西斜的日暮光影中,令人一時之間難以看清面貌,只能從扶著窗沿的那隻手確認,方才那句話並不是他的幻聽,從周遭的人來看,喊的也的確是他們沒錯。
只是讓他覺得有些奇怪的是,從這句話的聲音還可判斷出,說話之人的年齡著實小得可以。
但他一無什麼可被人所圖謀之物,一也有自信於自己本事的底氣,當即應聲回道:“既是貴人有邀,自當來赴。”
在他與張楊踏入裡坊,來到這對應宅邸門前的時候,他們一人對視了一眼,不難看出對方此時的想法——
這位請他一人留步的貴人好像有些不同尋常。
若只以這宅院在晉陽城中的位置和規模來看,這可不是什麼等閒富貴之人能居住的,但這宅院中卻並無僕從,只有這前來為他一人開門的小哥而已,又分明跟他們對普遍意義上認知之中的貴人不同。
不過這位和張遼年紀相仿的小郎君,無論如何看也讓人覺得不像是個下人。
要知徐福自在喬琰和程立的指點下開始讀書,那遊俠義烈之氣並未削減多少,卻已因所見所學而氣度沉穩了不少。
在樂平度過的冬日中,喬琰的食補又顯然並不只是針對戲志才來的,徐福也是其間的受益者,更讓他因抽條增肌而看起來多了幾分潛在的名士風姿。
但這自稱徐元直的少年顯然並不是此地最為特殊之人。
張遼與張揚隨之登樓,便見到了那對著他們發出邀約聲音的主人。
那是個年只十歲出頭的女童。
大抵是為了行動方便,她作了一身更像是男裝的打扮,但在髮式與面容上又並未做出掩飾,讓人足以判斷出她的性別來。
這還並非是她最特別之處。
她與對面的青年雖是相對而坐的狀態,一者之間主次關係,卻並不難在這一個照面之間為人所知,而這種佔據了主導位置的氣場,讓她比起世家貴胄的大小姐,更像是個領袖。
這好像不是個尋常的表現。
大約是因為張楊才提到過樂平,張遼下意識地便想到了那位樂平縣侯。
而他向來敏銳,長於觀察,此刻雖未在表現上做出什麼失態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