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江城,一日連著一日淫雨,卻不溫柔,
風卷傘面,吹得人東倒西歪暈頭轉向。
這種天氣,聞斯峘常問她「人在哪裡」,開車來接她一程,開車又有新麻煩,市中心商區停車場擁擠,總要走一段。
並肩而行的路走得並不,要在風中努力穩住傘,一番搏鬥,常常西服濕透半邊。
寧好因此不太好意思再邀他出去逛,下班就兩點一線回家。
聞斯峘卻有不想跟她回家的為難,她住市中心寸土寸金之地,租金昂貴,套內面積不大,客廳擺了一套佔地方的芝華士沙發,愈發顯小,外加巨大的狗窩狗籠更雪上加霜。
基本上,他預設客廳是鬧鬧的地盤。侷促的空間裡塞下兩人一狗,總覺得坐立難安。
寧好邀他上樓,他會找藉口離開,若是需要在地下車庫遛一遛狗,他倒是樂意奉陪。
幾次以後,寧好察覺到他並不願上樓,雖搞不懂原因,自然不邀了。
一起遛狗時,商量到婚禮流程,聞斯峘提起:「有對新人也在十一假期舉辦婚禮,總是纏著我想換順序,因為十一假裡宜嫁娶的日子只有那一天,其他還有幾日大凶。」
「聞叔是什麼意思?」
「他當然不願換,他說玄學的東西有時候準得出奇,寧可信其有。」
寧好敏銳地聯想到,能在溫斯特辦婚宴的非富即貴,她和聞斯峘離上流階層還差得遠,可不要因此得罪人:「那一家是什麼來頭?」
「挺有來頭的。」他答非所問,繞開了這個話題,「沒事。我爸說就算他樂意換,你爸爸也不肯吃這個虧。」
「我只是覺得爭一時子虛烏有的兇吉,與現實中看得見的人交惡,不太必要。不過既然聞叔決定了,就聽他的吧。」
聞斯峘笑道:「你還真聽話。」
「難道你很叛逆?」她接住話茬,饒有興趣的眼神探尋過來。
鬧鬧忽然亂竄,把他往車縫裡拽了幾步,也可能是他牽繩的手無意間鬆掉。
等繩索再度繃直,已經把女生繞在裡面半捆起來。
他抱歉地笑,牽繩從寧好身側左右手交接,不經意又變成半環抱的姿勢,意識到之後,喉嚨上下一動。
貼得太近,感受得到身體的熱度。
她抑住力度呼吸,避免發出聲響,怕驚擾什麼。
卻不知萬籟俱寂更容易滋生曖昧,細膩的香氛從近在眼前的人身上擴散,他辨認出熟悉的雪松玫瑰氣味,這麼多年沒怎麼變。
寧好別向一側,視線落向虛空。
臉紅了點。
聞斯峘把狗拎回正道俯身擼了擼它的頸,半是安撫,半是感謝它的助攻。迎面來了輛車,避到一旁再回到主路,已面色無瀾,續上剛才的話題,情侶間刺探虛實的意趣就淡了。
只剩下嚴肅,他老實交底:「我最近在考慮離開材料所出來創業。」
「材料所怎麼了?」寧好瞠著眼睛,停住腳步。
聞斯峘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有些錯愕:「……沒怎麼。只是收入太少……」
「但是勝在穩定啊……」
「你不喜歡那就算了。」他立刻改口。
寧好怔了怔,換工作是這麼草率的事嗎?
「我沒有不喜歡,更沒有想對你的事業指手畫腳的意思。」寧好繼續慢慢往前走,「你的個性……有點……和『創業』兩個字擺在一起都違和。」
「我的個性?」聞斯峘挑了挑眉,也想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是什麼人設。
「你太正直了。」
聞斯峘:「…………」
無法反駁,難道說自己不夠正直?
「說得好像創業是歪門邪道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