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如敏冒出來,抱臂倚在門口,指著他剛折進箱子裡的便裝棉服:「不要帶這件, 你就穿你的冬季校服,一來提醒你爸,你也是憑自己本事考上江川二中的尖子生, 二來暗示他, 他沒給夠錢讓你買便裝,只能天天穿校服。」
聞斯峘垂著眼,手裡的動作慢下來。
他並不打算去見聞家昌, 但這不能告訴母親。
他甚至在說服母親讓他勤工儉學時撒了謊, 為了讓母親不因經濟拮据而感到愧疚,他在敘述完掙錢條件後補充了一句:「主要也不是為了掙錢,爸住在那裡,我還想去他跟前增進下感情。」
陶如敏和「那個女人」的戰爭曠日持久,始終沒有結束。
隨著青春已逝,如今在她心中又變成了聞斯峘和李承逸的角逐。
他有競爭意識,陶如敏難掩喜悅之色:「能見到他嗎?那個女人會不會從中作梗?」
「找機會偶遇吧,遇上了我就說住在朋友家做家教,這樣也不太刻意。」
母親果然舉雙手贊成他寒假去同學親戚家。
不過因著提出過這種目的,自然讓陶如敏搞錯了重點, 認為他此行要與父親產生交集越多越好,還想好如何賣慘的招式。
聞斯峘微微蹙了蹙眉, 找到一個說服角度:「校服我會帶著, 天天穿也沒必要, 我不是天天在我爸面前晃,僱主倒是天天看見我, 也得考慮僱主的感受,進出這樣的人家,太上不了檯面會給主人丟臉。」
「嗯嗯。」陶如敏點頭,「你說得有道理。」
她又想起什麼,追問:「李承逸對你態度怎麼樣?」
如果按他撒謊的那樣,和父親接觸過幾次,那麼李承逸不可能不知道他的存在。
聞斯峘只好信口胡謅:「就那樣吧,一般,沒他媽媽那麼反應過激。」
「你可以千萬要拎得清,」陶如敏板起面孔敲著警鐘,「別拿他當兄弟。都是因為她媽生了他,我們這個好端端的家才散了!基因決定人品,小三的孩子不會走正道,他有這麼個媽,不要指望不被教歪。這種小人時刻要防備。」
「我知道。」他重新低下頭。
陶如敏已經要轉身離開,又在門口折回來:「哎,別忘了帶你的成績條。」
聞斯峘直起身,安靜地看她,沒吱聲。
「你沒丟吧?要隨身帶著,找機會給你爸看看。你這回年級第四,李承逸不可能比你考得更好吧。」
他有些疲憊地接著話:「前三名都是女生。」
「所以啊,讓你爸看看,誰才是能給他爭氣的。」
聞斯峘不想與她爭論父親在不在乎這個,敷衍地順著她點點頭:「已經帶了。」
說不清是因為撒謊還是回憶起不愉快的往事,
心情糟透了。
他只去找過父親一次,10歲那年深秋。
沒有其他想法,只是別人都有爸爸在身邊,他沒有,好奇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媽媽的敘述中,一切都怪那個插足他家庭的女人。
爸爸本不會和他們斷絕日常往來,那女的心胸狹隘,連兩個姐姐——爸爸親女兒的醋都要吃。
爸爸來看望女兒,她就在家陰陽怪氣,還帶著她兒子出門旅遊長期不歸相威脅。
爸爸無奈,只好選擇顧全他現在的家。
既然是被迫斷絕往來,聞斯峘想,他總不會是個壞人吧?
聞斯峘沒有具體計劃,見了面要說什麼話,大機率,他只是想遙遙望一眼,揭開對方生活的一角。
也許只是窗前的一個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