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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回到廟街,已經是另一番景象。
大雨沖刷過後的清早帶著不可磨滅的淒涼。整條街沒有因為雨水而變得潔淨,反而愈加展現混亂過後的頹唐。
湯師奶哭得肝腸寸斷,幾次瀕臨暈厥,被熱心鄰里送返家裡。湯伯則強撐著,挨門挨戶詢問昨夜是否有人見過阿昌。
蘇綺出現,他語氣懇切:“阿綺,幫幫我,幫幫你湯嬸。”
蘇綺心都跟著顫抖,不過一場夜雨,湯伯蒼老好多。
今早雨停後有人報警,差佬立刻出現場,又叫湯伯夫妻兩個到警署認屍。初步屍檢結果得知,阿昌死於吸毒過量,並非身上駭人的外傷。
湯師奶不信,非要再驗,屍體留在警署,他們則回來求助鄰里。瀨粉店閉門謝客,親自上街尋找線索。
可昨夜雨太大,根本無人外出,預計死亡時間為十一點鐘左右,那時附近幾間店的老闆都在埋頭收鋪,定然無心關注樓梯口的動向。
阿詩穿過人群走近,同蘇綺眼神示意,又拍了拍湯伯肩膀。
柔聲說道:“你別催阿綺,我記得她昨天從我那裡離開時差不多就是十一點,叫她慢慢想,有沒有注意到什麼。”
湯伯好像拽住救命稻草,緊攥蘇綺手腕。蘇綺知道阿詩沒有惡意,都是為幫助湯伯,可她今早回廟街的路上就一直在猶豫不決,是否要說出自己昨天在場。
暫且不論根本沒看清行兇者的樣子,就算她願意出面作證阿昌死前被打,然後呢?
差佬抓人,混廟街這片的總共就那麼幾撥人,很快就可以抓到行兇者。隨後開庭,她作目擊證人出席,遇到蘇寶珍已經做律師、法官的港大同學,怎麼解釋她叫蘇綺?
在這場復仇的遊戲中,她步步為營到今日,剛剛重獲唐允信任,討得唐太歡心,絕對不能橫生任何差錯。
蘇綺搖頭,“阿允來接我,那時雨下最大,我們走得很快。”
湯伯追問:“那盞燈,那盞好大的照明燈被打碎,你走時燈是否還在?”
蘇綺喉嚨微動,手面冰涼,掌心又起了層細汗,“還在的,好亮。”
湯伯立刻像洩了氣的氣球,又把蘇綺手腕攥到發紅,阿詩趕忙上前扯開,安慰湯伯。
“你這樣想,阿綺離開時不到十一點嘛,阿昌出事的時間段就更加縮短了,可以告知差佬……”
湯伯拍手點頭,神色痴痴地離開人群,想必是去警署,蘇綺看他背影的神色複雜,滿心苦澀。
阿詩摟她肩膀,看得出她心裡難過,嘆氣說道:“別多想,不是你的錯。”
蘇綺苦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的她是個多麼自私的小人。彷彿鋪頭外懸掛的滷水鵝,吊著脖子等待接受審判。
陪阿詩一起上樓,講不了幾句話她就有客人上門,蘇綺便道別離開。
下樓後發現頭頂又被安上了一盞新燈,同樣的誇張size,顯得那樣不合時宜。北仔靠在一邊食煙,擦拭沾灰的袖子,看到蘇綺下來,如常問道:“阿嫂,去哪?”
“沒精神,回去吧。”
唐允對這件事倒是看得輕鬆,“阿正今天還給我講。動手的是廟街狄四手下,這個狄四金盆洗手多年,養了幾個打手,靠走粉賺錢,常從弘社拿尾貨。”
“阿昌偷他一小包黃皮,手下去抓,沒想到他吸過量,兩下就沒動靜了,把人嚇到跑路澳門避風頭。”
“同你沒什麼關係,反正你也沒看到,當玩笑一樣聽過就過。”
……
一個月後,阿昌葬禮。
湯伯湯嬸與警署拉扯了整月,仍舊未達到想要的結果,好像徹底絕望。
白髮人送黑髮人,親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