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病房頓入寂涼。
舒晚茫然驚愕地看著他,第一次感受到他從未有過的恐怖。
許久許久,二人都不再說話,直到醫生進來,給他打了一針鎮定才沉沉睡去。
自那天之後,易辭洲說到做到。
他每天兩點一線在公司和行政公寓之間來回奔波,不僅安排了付沉天天盯著公寓,更多時候他會親自守在公寓裡。
他怕了,怕她不打招呼就消失了,既然他已經有了軟肋,那麼他不介意為這根軟肋修盔砌甲。
易宏義似乎是沒轍了,自那天易辭洲衝進來帶走舒晚,便再也沒來找過任何茬。
他知道自己的孫子是個什麼貨色,為了女人,他可什麼都做得出來。他現在就這麼一根獨苗,也沒必要再來跟他爭得頭破血流。
祖孫倆一直不說話,誰都不肯讓出個臺階來,沈特助來看了易辭洲的傷勢,搖了搖頭道:“何必跟老爺子較勁呢?他最是看中你了。”
易辭洲卻不以為然,“他看中的恐怕只是眼前的利益吧?”
沈特助勸道:“作為一個合格的商人,當下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易辭洲掀了掀眼皮,“那長遠看呢?”
沈特助笑了笑,“高處不勝寒,已經站在最頂層了,就看不用看遠方了。”
易辭洲垂眸不語,忽地就想起之前舒晚問過他的問題。
——“你知道為什麼那麼多富豪都喜歡在香港定居嗎?”
——“因為方便跑。”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個先來,總要緊握當下,這是最基本的理,他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把持住易氏現在所有用的一切。
易辭洲沉默半晌,咬著下頜道:“眼前和未來,我還是會權衡利弊的。”
沈特助瞭解他,知道自己是在做無用功,乾脆不與夏蟲語冰,無奈離開。
易辭洲疲憊地捏了捏眉骨,將整個人的重量都徹底放鬆在辦公桌上,他匍匐著僵笑,裝得久了,竟連一個普通人的偷懶倦怠都快忘了。
沒有舒晚,何談什麼未來,對於他來說,能看得到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她在身邊,他才能覺得自己是活著的,哪怕活得卑微,哪怕頭頂青青大草原,甚至塵垢粃糠形同蚍蜉也無所畏懼。
不過休養了幾日,易辭洲就親自去拜會了阮正華。
他開門見山,“我覺得我和阮小姐的訂婚,還是取消為好。”
阮正華雖然心中震驚,但面不改色,他問:“為什麼?”
易辭洲鎮定道:“我至今還沒忘記我的妻子,如果娶了阮小姐,那對她太不公平。”
阮正華皺了皺眉,“可之前聽你爺爺說,三年過去了,你已經差不多走出來了。”
易辭洲不卑不亢,“我是想走出來,我也努力過,但我發現我做不到,我還沒法接受別的女人。”
阮正華沉默,他從眼底打量著易辭洲的神色和表情,見他確實飽含疲憊和憂思,看著並不像說謊的樣子,思忖說道:“好,我會考慮的,你先回去吧。”
雖沒有當下定奪,但這已經是能爭取到的最大讓步。
易辭洲有禮有節地頷了頷首,轉身離去。
不遠處,阮音眼眸裡倒映著他遠去的身影,死死咬著下唇,一言不發。
她才不相信什麼忘記不了亡妻。
那次在新加坡,那個嬌軟的女聲分分明明就不是什麼女秘書,至於是誰,她也說不上來。
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之間確實有一個很大的阻礙。
是那個女人,一定是。
她喊來一個私人偵探,將易辭洲的資訊丟給他,“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