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拂過他的手,抬眼,嘴角的血漬猩紅醒目,“我有家嗎?”
輕描淡寫一句話,舒晚就這麼抬眼看著他,冷冷淡淡,嘴角掛著的一絲血還凝固在那,彷彿剛才被欺負的人並不是她。
易辭洲垂眼,掃過她的雙眸,又逡巡到她的耳朵,那雙助聽器歪歪斜斜戴在上面,在她清麗面容的襯托下,無比諷刺。
他撇過頭去,淡淡嗤笑了一聲:“那倒也是,我從來沒把你當易家的人。”
舒晚依然靜靜看著他,“哦,我也覺得呢……”
本以為剛才的話能戳到她的痛處,卻沒想到如石沉大海,顯得自己倒是毫無舉足輕重,易辭洲順著她的話,沉聲問道:“你覺得什麼?”
舒晚平和地略過她那雙深邃的眼睛,勾著唇角說道:“你沒把我當易家人,是因為我本來就不是。”
易辭洲眉頭一皺,“所以呢?”
舒晚歪著頭,繼續道:“可你是易家人,爺爺眼裡卻沒有你……”
話是無心的,說出來,又被易辭洲聽到,卻是格外扎心。
他本來就十分在意易宏義對他的態度,很多年前那些悲苦銘心的事情又讓他不得不在易家俯首帖耳。
有些時候,他也埋怨過父母為什麼要生下他,他也不理解為什麼明明他也姓易,卻偏偏得不到易宏義的認可。
難道就是因為,他是個可憐又可恨的私生子?
沉寂了許久,易辭洲回過神來,嘴裡卻不知道怎麼去回覆她,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轉身朝停在對面的車走去。
廖霍站在不遠處,饒有興趣地看著二人冷面相向。
他揚著聲音問道:“易辭洲,你大半夜拖我出來找人,這下找著了,又不要了?”
他不是個閒人,車被劃了不說,好不容易得空休息,又莫名其妙被喊出來找人,他廖霍可不想當什麼民間大善人。
易辭洲一聽,腳步稍稍頓挫,冷聲:“她愛走不走。”
廖霍瞥了一眼舒晚,見她倔強地站在那一動不動,陡然覺得好笑,便抬手指了指易辭洲,“這樣吧舒小姐,要不,你跟他走……”
舒晚皺眉愣住,覺得他話中有話。
廖霍抱著手臂,繼續輕浮道:“要不,你跟我走?”
◎既然嫁給我了,那就安分一點。◎
這裡不過兩輛車,一輛是易辭洲的,一輛是廖霍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停著,路燈下,與廖霍那輛暗夜綠的跑車對比起來,易辭洲那輛肅穆的黑色轎車顯得稍稍有點壓抑。
舒晚拂了拂耳邊的頭髮,將助聽器戴穩了,沒有看易辭洲一眼,徑直朝前面那輛誇張的暗夜綠走去,“哦,那就麻煩廖先生把我送回藍灣別墅吧……”
她稍頓,放慢了腳步,朝易辭洲那揚了揚下巴,又接著道:“反正他也不住那,不順路。”
話音一落,廖霍詫異地在他們二人之間來回打量了一下,見她背影堅毅沒有絲毫猶豫,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他哂笑道:“舒小姐,你這話說的,他不順路,好像我順路一樣?”
舒晚禮貌道:“順不順路都在一念之間。”
話就放這了,知道這些公子爺的個性,順著他們的意來,他們反而不會隨你的意,有些時候,就要逆向而行。
現在已經凌晨,這種幽僻的小路哪裡會有什麼車經過,就算打車也不安全,今天晚上,總要有一個人送她回家。
廖霍挑著眉,目光深邃之下夾雜著一絲探究,他勾起嘴角,嘲弄般地低頭笑了笑,“好,我順路。”
舒晚淡淡點點頭,沒再說話。
她快步走到車邊,正要伸手去拉車門,忽地,就聽背後一陣腳步聲,隨即頭頂陰影籠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