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辭洲被打得頓時噤了聲。
舒晚靜靜看著他,“這一巴掌,是為我孩子打的,我拼了命地想保護它,從二樓跳下來,卻因為傷勢過重失去它。”
然後,她抬手又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為我打的,我在火海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對你苦苦求救,你懷裡卻摟著別的女人。”
她繼續抬手,還要打,卻突然間發現太多太多打他的理由,她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的手掌就這麼揚在半空中,眼眶通紅充滿淚水,低聲啜道:“易辭洲,我想打你的地方太多了,也許,從一開始,你娶我,就是錯的呢……”
終於,她再也忍不住,再也裝不下去,眼淚崩線一般,哭得撕心裂肺。
易辭洲的心就像被扯了成千上百次,扭曲得不成型。絕望使然,他緊緊握住她的手腕,不停地往自己臉上抽,“對不起……阿晚,你打我,打狠一點,只要你好受……”
而舒晚呢,就像一個牽線木偶,連表情都沒有,麻木地說道:“那麼久了,我也看淡了,你放手吧。”
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又怎麼可能放手。不管她心在何處,人都要在他身邊,這樣,他才有把握把她的心一點點拉回來。
易辭洲握著她的手,卑微道:“我不想放手,阿晚,跟我走,跟我回家……”
可是無論他怎麼說,怎麼乞求,死掉的心就是死的,不會再活過來。
舒晚冷冷問道:“易辭洲,我為什麼要跟你走呢?”
是啊,是他負她在先,他在他不愛她的時候肆意欺辱她,卻又在好不容易愛上她之後,為了一個墳頭草都三米多高的死人而棄她不顧。
他找了個髒女人來髒她的眼睛,在她喜歡的床上留下罪惡的痕跡,又在她懷孕的時候把她一個人扔在那棟冷寂的別墅裡自生自滅。
不得不否認,他就是個人渣。
人家憑什麼再跟他走?
易辭洲怔目看著她,有那麼一瞬,從骨子裡帶來的那種自尊猝然轟塌,他有備而來,卻早已潰不成軍。
陽光下,滿是窗臺的刺眼斑駁,他秉持著最後的執念,向她低頭了。
易辭洲一瞬不瞬地凝視她,然後後退幾步。
這一刻,他什麼尊嚴都不要了。
他面對著她跪了下來,緩緩道:“因為我愛你……”
這句話,舒晚想聽了很久,卻來得太遲,遲得她都以為自己的助聽器失靈了,遲得她都以為這輩子沒人再會對她說這三個字了。
她自嘲般地輕輕哂笑,伸手撩開頭髮,在他企盼的目光下,將兩隻助聽器摘了下來,扔進了旁邊的水杯裡……
機器很快沉底,
水杯裡的泡泡咕嚕了幾下,便沒了蹤跡。
舒晚潸然淚下,失聲說道:“易先生,你忘了?我聽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