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不經意看了裡間一眼,想要敲門的手指驀地停在了半空。
文羚下身裹著浴巾,單薄細瘦的蝴蝶骨小幅度聳動,轉身背對著門拿毛巾的一瞬間,背脊上紋的黑色烏鴉乍現。
紅豔的烏鴉眼和周圍簇擁的罌粟花,帶著金屬樣的光澤。
梁如琢怔住,手還扶在門把手上,望著文羚轉身去拿桌上的潤膚霜,他身上發出清脆的玉器碰擊聲,居然來自於鮮紅胸粒上穿掛的冰種翡翠環。房間裡像有股無形的電流在竄動,原本合宜的溫度似乎變得炎熱起來,熱度聚集到指尖,門把開始燙手。
他輕輕帶上了門,稍等片刻,敲了敲。
文羚拉開門,一見是梁如琢,平淡的表情立刻精彩起來,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而後又鎮定下來,低頭抿著唇嘀咕:“來取衣服的吧。”
梁如琢目睹了他臉上幾秒內從驚喜到平靜的全部過程,文羚最後落寞的眼神就像他臉頰上的那塊巴掌印一樣明顯。
梁如琢半倚著門框,垂眼打量這個矮自己一頭的小孩兒,臉色看起來有點憔悴,鼻樑上有顆小痣,豔紅地點綴在前眼角附近,他穿著一身淺色的長袖睡衣,髮尾還溼漉漉地貼著脖頸,被屋頂的水晶吊燈照著,看上去就十分溫軟的模樣,就像在等著什麼人來狠狠欺負他一番。
“嫂子。”他故意逗這個小孩,想再看一遍文羚慌亂的表情。卻眼看著文羚眼睛裡最後一點光亮也消失了,把眼瞼垂下去。
文羚的肩膀洩了氣似的耷拉下來,幾乎是破罐破摔地應了一聲:“你的衣服我拿去幹洗了,等一會兒就拿回來。沒吃飯吧,我去給你煮……”這麼性感的聲音,怎麼說出來的偏偏是這兩個字呢。
他的視線突然定格在了梁如琢左手腕上,那裡落了一道劃傷,血已經凝固了,袖口濺上了血點兒。
一下子心裡像被熱水燙了一樣疼,他忘了控制表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心疼得有多明顯。
他皺著眉跑出去了,不一會兒又提著一個家用醫藥箱回來,熟練地擰開酒精瓶子,怕酒精激著他,就一點一點在梁如琢手上輕輕地塗,偶爾抬手把擋住視線的頭髮掖到耳後。他只顧著在心裡恨恨地埋怨——畫兒一樣的人,只有梁家人捨得欺負他。
他還是第一次有機會近距離看到梁如琢的手,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堅韌有力,明明看起來光滑得像和田玉雕出來的一樣,掌心卻鋪著一層薄繭。文羚不敢去摸,他知道這是槍繭,和梁在野如出一轍。
梁如琢左手搭在他膝頭,沉默地看著文羚給自己處理傷口,反覆回味剛剛文羚露出的那個眼神。老宅裡的傭人們都不敢這麼做,誰都知道現在是梁在野當家,站錯隊的下場可不好受。
酒精抹在傷口上,文羚以為他會疼得抽手,抬頭跟他說“你等下不要動”,卻對上了他玩味的目光。
梁如琢右手支著頭,斜靠在沙發扶手上,忽然用拇指給文羚擦了擦臉上的水,摸了一把似乎剛捱過打的一半臉頰。
生著薄繭的拇指抹過臉頰,有些硬,卻並不十分粗糙,指尖和玉石一樣是溫涼的。他退伍已有九年了,指尖的繭早就被畫筆和圖紙磨得平滑細膩。
“紋身很漂亮。”
“他強迫的?”
“我也會畫畫。”
他每說一句話,文羚的手就哆嗦一下,直到梁如琢替他扶穩了差點被碰倒的酒精瓶子,他還沒緩過神。
“嫂子?”梁如琢挑眉叫他,把文羚叫醒。
文羚的動作有點僵硬,想到之前梁老爺子病房裡那一聲摔東西的脆響,再想到梁如琢手上的傷,他才反應過來,這個男人現在可能是正在生氣。
而自己大概已經撞在槍口上而不自知,可只要想想那張臉,連壓著火兒的模樣都讓人心動。他想要什麼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