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諭是被耳邊幾道悽慘的哭聲給吵醒的。
他皺了皺眉頭,費力的睜開雙眼,入目的就是一間從沒見過的破爛茅草屋。
茅草屋沒有窗,房內陰冷昏暗,他身下是硬邦邦的冰冷土炕,而哭聲正是來自他身旁的一個年輕婦人,以及三個年紀不大的小童。
年輕婦人與小童的衣衫破舊,補丁上覆著補丁,不知穿了多久。
蘇諭疑惑,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是死了麼?就在父皇身邊的大太監,於東宮當眾宣讀廢太子聖旨的那一刻,心如死灰的泣血而亡。
突然一陣眩暈感襲來,蘇諭腦內快速閃過了現在的這具虛弱的身體,在過去三年內的記憶。
稍微緩了片刻,蘇諭明白了。
他當下的這種情況,應該算是畫本子裡寫的借屍還魂!
曾經皇宮裡的那個——
為了父皇帝位安固而多次與群臣激辯,甚至不顧自身安危代父御駕親征,披掛上陣遠赴邊疆戰場;
為了母妃後位穩定和幼弟能在深宮中平安長大,而勤奮刻苦不敢言棄,而嘔心瀝血晝夜不休,把自我完全拋諸於腦後;
實際上只是感動了自己,完全沒有得到任何摯親之人的真心關愛,可憐又可悲的愚人——廢太子蘇諭,是真的死了。
他死之後,魂魄來到了一具近千年後的身體上,借屍還魂了。
這具身體的名字也叫蘇諭,當下只有3歲,身體消瘦,手短腳軟,極度的營養不良。
正是前兩天的一場初雪,帶走了小蘇諭的性命。
蘇諭再次睜開雙眼,發現身邊的年輕婦人和三個小童,其實沒比小蘇諭的身體要強上多少。
他們是小蘇諭的新寡婦母親,以及三個年幼的兄姐。
四人身上也是一樣的乾枯瘦削,破衣服不大,卻能在寒風中亂晃盪,臉頰上沒有肉,骨骼的輪廓格外親的清晰,抬頭時,暗淡的雙眼大得嚇人。
好似再來一陣寒風,就能繼續帶走這剩餘一家四口的脆弱性命。
看來,這後世的平民生活,也並沒比他那個朝代要好到哪裡去。
蘇諭雖然有了原身小蘇諭的三年記憶,但其實沒得到太多有用的資訊。
小蘇諭由於營養不良,大腦和身體發育遲緩,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呆呆的,被村裡人戲稱是廢物小傻子。
這導致了蘇諭借屍還魂後,繼承的記憶模糊且斷斷續續。
蘇諭目前知道的重要情況,就是這個家裡的男主人前段時間去世了,停靈過後,上午剛下葬,寡婦娘帶著四個小娃娃艱難度日,連保暖的冬衣都還沒有著落。
而且這後世好似已經沒有皇帝了,他那對權力近乎偏執的父皇,機關算盡了一輩子又有什麼用,還不是和他一樣一杯黃土埋人間罷了。
所謂的輝煌王朝,所謂的英武帝王,早就不知被人給遺忘到歷史的哪個犄角旮旯裡去落灰了。
想到這裡,蘇諭的嘴角似笑似哭般諷刺的抽動了下。
但很快,剛剛的用腦過度使他的身體不堪重負,渾身的虛脫無力和寒冷眩暈再次襲來。
蘇諭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艱難的把左手搭放到了自己的右手腕子上。
他粗通一些醫理,檢查出自己現在仍舊發著低燒,但最根本的原因還是飢餓和寒冷。
身旁,年輕小寡婦哭的撕心裂肺,三個小童哭的嗚嗚咽咽,可蘇諭實在沒精力管了。
他甚至連自己都懶得管了。
什麼活不活,死不死的,愛咋咋地吧。
他現在的小身體要是沒能熬過去,大不了再去地府走一遭,只希望地府的鬼官,這次別再忘了給他喝孟婆湯了。
誰願意記著上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