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倖免於難。
但後來那短暫的天光融化了積雪,城市的街道排水就面臨了嚴重的挑戰,其他城區的冰雪融水全部流到地勢更低的這邊來了。
深夜的現在,教堂內部還有燈火,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正拿著一根拖把,安靜地清理著地板上的水漬,前不久街上就像是來了海嘯一樣,不少汙水登上了臺階,穿過了門檻,流進了主的殿堂。
這可不行,必須連夜打掃乾淨才行。
教堂內到處都是水,他甚至忘記了自己倒掉了多少桶汙水,心中只有為上帝效勞的念頭,謙卑且平靜。
小小的水泊泛著燭火的光,在紅色的木地板上輕輕搖盪,就像是醇美的‘神之血’,直到拖把將它快速抹勻吸乾。
讓·保羅直起腰來喘了口氣,骨癌晚期並不會太過於影響他的清潔公司工作,但總是會讓人疼痛難忍。
“讓,你感覺怎麼樣?”
伴隨著皮鞋和地板的溼滑接觸聲,神父從側面的靜室中走出,他站在十字架下方,關切地詢問自己的老朋友。
“我覺得禱告沒有起什麼作用,神父。”保羅面無表情地拄著拖把杆,搖了搖頭:“就算我心中呼喚著上帝之名,可是我的全身都疼得厲害。”
“聽起來不是好訊息,也許你該去醫院。”
神父並不是狂信瘋子,教會指導病人喝聖水治病的歷史,那早就過去了。
“沒用的,我只剩六個月時間了,如果化療的話可能能撐一年?誰知道呢。”老人繼續低頭在桶裡擰拖把,但是他手臂上的青筋讓他看起來並不像語氣表現得這麼平靜:“但我沒足夠的錢了,有錢也不會去醫院浪費,我寧願死在主的光芒下,把我的積蓄和力量用來為他增光添彩。”
穿著黑衣的神父張了張嘴,像是想要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明顯改變了說法:“我很遺憾聽到這些,讓,你也許可以早點回家休息?你知道的,沒必要擦得那麼幹淨,等到明天日出,一切都會順其自然。”
“你先回家休息吧,擦地能幫我集中精神,反而能忽視痛苦更加好受一些。”老人又開始繼續幹活,用拖把汲取另一片水漬:“也許還能幫我在我主那裡留點好印象,讓我在見到他的時候,他能忽略我過去做過的那些骯髒事。”
“那是戰爭,你只是服從命令。”神父對於這位信徒的固執已經習以為常,聽到他往事重提,不由地出言疏導。
讓保羅抬起頭來,露出個苦笑,他有些疲憊地搖搖頭:“我在越戰用生化武器先後殺死了十多萬人,那可不是服從命令這麼簡單......”
“人生來就是有罪的,而我主是寬容且仁慈的,你已經獲得了主的寬恕。”
神父在胸口畫了個十字,輕車熟路,玫瑰念珠在燭光下發出了輕輕碰撞的聲音。
老頭提著水桶向衛生間走去,走得搖搖晃晃,但很快就離開了燭火照耀的範圍,他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我覺得我的下場就是報應,一定是我的罪還沒贖清。”
神父遲疑了一下,大聲叫住了他,閉上眼糾結了一下,隨後正色道:
“你知道我們的家族一直都有聯絡,對吧?我有個關於你,關於哥譚的大秘密你想聽嗎?也許你可以做一件更能被上帝記住的事情,像拖地一樣掃清哥譚的黑暗,讓主的光輝照耀這裡?”
讓保羅放下了手裡的桶,扯下肩上的毛巾擦著手,他的雙眼中閃出了狂熱的光彩:
“給我講講該怎麼傳播主的光輝吧,我這個將死之人也許還可以做點有意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