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相待麼?”唐儷辭道,“你不該信我麼?”楊桂華一滯,“當真不是你?”唐儷辭面含微笑,搖了搖頭,“說罷,你在汴京查到什麼蛛絲馬跡,翊衛官在懷疑什麼?”楊桂華輕輕吐出一口氣,“近來宮內侍衛被殺了一十六人,都是半夜裡無聲無息被點了死穴,其中幾人的武功不在楊某之下。十六人被殺的地點各不相同,但卻是越來越接近福寧宮,有些人死後全身浮現紅色斑點,和近來江湖上流傳的‘猩鬼九心丸’之毒十分相似,焦大人和我都猜測……有人混入宮中,在禁衛軍裡發放毒藥,但到底服用之人有多少,只怕誰也不知道。”唐儷辭秀眉微蹙,“如果是服用了毒藥,又怎會被點了死穴?”楊桂華的表情十分嚴肅,“那或許是不願服從施毒者號令的緣故,死的侍衛都是些個性耿直,容易衝動的粗人。若當真有人在軍中散播毒藥,汴京內外岌岌可危,我朝與大遼兵戰未息,若是禁衛軍失控,後果不堪設想。”唐儷辭沉吟了一會兒,“在禁衛軍裡發放毒藥,最大的可能是為了什麼?與大遼勾結?或是有造反之心?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我不知道。”楊桂華緩緩的道,“此事我們尚未向皇上稟報,還請儷辭包涵一二。”唐儷辭柔聲道,“那我自是什麼都不曾聽見了。”他微微閉了閉眼睛,睫毛揚起輕輕睜開,“楊兄,看著慈元殿,也許——你會有什麼收穫。”楊桂華臉色微微一變,“你的意思是……”唐儷辭往前邁步,錯過他肩膀之時低聲而笑,“春桃夏荷……”楊桂華當真是變了臉色,“她們……”唐儷辭衣袂飄起,他已走了過去,並不回頭。
楊桂華望著唐儷辭的背影,緊緊握住拳頭,春桃夏荷,妘妃的婢女。如果當真事情與她們有關,妘妃的病或許便大有文章,而給妘妃治病的唐儷辭又豈能全然不知情呢?他說出春桃夏荷,究竟用意何在?
唐儷辭的步態很徐和,宛如在國丈府的庭院中散步,他打算在御花園裡消閒大半個時辰,而後就到翠柳小荷去。而說出“春桃夏荷”四個字後,楊桂華毋庸置疑會跟在他身後,此時此刻,皇宮大內微妙的局面,多一個幫手,說不定會有出乎意料的好處。
昨日大遼刺客行刺太宗自然是他設下的局,寫一封遼文的書信丟給流浪街頭的浪人,識得遼文的人不多,但他擲下的地方很微妙,不久之後,書信就傳到了看得懂的人手裡,之後的事情盡如所料。刺客長箭射來的時候,他推了太宗一把,箭射斷了綠魅,在落地之前收起了綠魅,放下了珍珠,一切都做在眾目睽睽之下,但誰也沒有看見。眾人眼中所見都是刺客。至於刺客被失手殺死在牢中,那的確並非他的本意,雖然這位刺客之死必定另有文章,卻已不是唐儷辭手腕裡的事了。楊桂華對他的確以誠相待,但可惜對唐儷辭而言,信諾也罷,泛泛之交的朋友也罷,都未必足以珍惜。
他這一生珍惜的東西很少,傷害的東西很多。
秋風蕭瑟,御花園裡盛開的都是秋菊,即使品種珍異,菊花畢竟是菊花,永遠沒有牡丹芍藥的富麗華貴。唐儷辭垂袖而行,繡有團花卷草的衣袖在菊花叢中漫拂而過,染上一層淡淡的翠綠色汁液,風吹著菊花的殘瓣,一地翻滾凋零。他走得很慢,從慈元殿外走到翠柳小荷走了將近半個時辰,楊桂華遠遠的跟在他身後,瞧見唐儷辭在個池塘邊略略一停。那池塘裡有塊壽山,壽山上趴著只老蛙,在秋風中瑟縮,唐儷辭走過池畔,“啪”的一聲一物擊在那老蛙頭上,剎那間血肉模糊。楊桂華微微一驚,待他再看時,唐儷辭已頭也不回的離去,冷風徐然,只有那隻死蛙頭頂上的一枚白玉在日下閃閃發光。
那是一枚雕作壽桃之形的羊脂白玉,只有拇指大小,但玉質細膩柔滑,少說價值也在千兩左右,唐儷辭將它當作暗器隨手擲出,射死一隻老蛙。如此舉動卻讓跟在他身後的楊桂華渾身都起了一陣寒意,此人……仿若妖魔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