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究竟是誰失手打死了刺客。
夜風清朗,頭頂卻有陰雲蔽月,使月光看起來並不非常溫柔,帶有一絲冰涼的寒意。唐儷辭出宮乘上馬車,車伕將車趕往洛陽的方向,馬車搖晃,簾幕之外夜風陣陣侵入,煞是清寒。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但見這華麗孤單的馬車踟躕前行,清脆的馬蹄聲遙遙傳去,像敲著寒砧的夢。
一個人躍上屋頂,目送這輛馬車離去,夜風之中衣袂飄風,看了良久,微微一嘆。屋頂上的人是楊桂華,那意圖行刺的刺客怎會突然得到地圖和毒箭?又是怎樣突然而死……他不是沒有有所懷疑,但這個人做事太曲折太乾淨了,老練得沒有留下絲毫線索和證據。如果是他,他這樣大鬧宮廷,究竟為了什麼?為了博得皇上的歡心嗎?楊桂華以為並不是,那究竟是為了什麼,非詳查不可。
唐儷辭坐在馬車裡,身後有人追蹤他很清楚,今日之事是變局,瞞不過聰明人的眼睛。但楊桂華……他微微一笑,不是對手。深夜的霧氣飄渺,絲絲侵入簾幕之內,他抬起左手,手腕上兩道傷痕尚未痊癒,此時第三道仍在流血。
嵩山少林寺。
初任方丈的普珠已有一日未出僧房,大成、大寶幾人不以為意,少林寺乃清修之地,即使有和尚十天半個月不出僧房,那也沒有什麼。僧房之內,普珠黑衣長髮,默默坐在桌前,一言不發,並非在思考佛法,也不是在修煉武功。
房內再無旁人,卻隱隱約約留有一種芳香,普珠臉色沉鬱,望著桌上一局殘棋,過了良久,深深嘆了口氣。
“……你……不再是聖人了……”恍惚之間,記起有人在耳邊柔膩溫柔的道,“普珠……普珠……你可知從當年楊柳谷初見,我就知道你其實並不適合出家,你的心太熱,對這個世間……有太多留戀……太積極……對我也……太好……”那動聽的聲音在他恍惚之間變得越來越陌生,“你是喜歡我的,是喜歡我的……是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的感情……”他聽到他自己說話,聲音非常僵硬,“但你——原來並不是女人……”
“哈哈哈……心無掛礙,眾生平等的方丈,也會在意男女之別嗎?”那人輕輕的笑,“男比丘女比丘,都是佛徒。”他低聲道,“你——你——”
“我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溫柔的聲音說,“放心,我不會要你做違背良知殺人放火之事,只是要你……率領少林寺,對於中原劍會已經發生和即將發生的事,莫發議論。”普珠低聲道,“你要少林寺對江湖風波獨善其身?”那柔美的女聲道,“暫時是。”普珠的聲音冷了起來,“你想在中原劍會內做什麼?”那女聲柔聲道,“普珠……”聲音甜膩嫵媚,“你不信我嗎?”普珠滯住,“我……”
“噓……我不會做損害少林之事,你放心。”那女聲仍舊甜蜜溫柔,但聽在普珠耳內,卻已是全然不同的滋味。她並未如何威脅,但普珠深深明瞭,少林寺方丈之身,竟然在剛剛身任方丈的一夜做下此等不倫之事,與他同床之人還是一個男子,這等醜事若是傳揚出去,他自己聲名掃地也就罷了,少林寺數百年的清譽就此毀於一旦,淪為江湖笑柄。為了少林寺,他不能反抗,何況……何況對這謎似的桃衣女子……他心底深處,仍然寄望著一個解釋。
不知不覺,普珠緩緩嘆了口氣,平生第一次,他有手足無措,難以面對自己、也難以面對將來、更難以面對少林的感覺,如果此時有強敵來襲,他便拔劍一戰,若能就此戰死,那就是蒼天對他莫大的仁慈。
但少林寺已有數百年未逢強敵了,即使是前日那戴著面具的黑衣人也不敢堂堂正正走入少林,即使有人敢稱天下第一,但面對百來名修為不俗的少林僧人,正面動手也是毫無勝算。
“篤篤”兩聲輕響,普珠的僧房之外有人敲門,普珠低沉的道,“進來。”進門的是一位小沙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