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氣。
“那你為什麼要嘆氣?”何曉秋皺眉看著宛鬱月旦,“我看那個唐公子一點也不像被人追殺的樣子,還在那裡看書哩。好好笑那麼大一個人,知書達理的樣子,竟然看《三字經》,而且一頁看好久,都不知道在看什麼。”
“是嗎?”宛鬱月旦道,“你最近在看什麼書?”
“我?我好久不看書了,在這裡都沒有什麼新書看,那些老頭子寫的古書我又不愛看,詩詞啊抄本啊,又傳不到我們這來。”何曉秋低下頭,“不過我知道搬到這裡是為大家好,我一點也不怨。”
“難為你了。”宛鬱月旦的眼色有些黯,“大家都吃苦了。”
“我一點也不苦,大家也都一點也不苦。”何曉秋道,“為了搬到這裡,小月你……你……連阿暖的墓都……”她黯然了,說不下去,為了搬到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宛鬱月旦捨棄了聞人暖和楊小重的墳墓,讓那兩座墳永遠的留在江南,即使每年那日,他都會前去拜祭,但捨棄的……又豈僅僅是兩座孤墳而已?貓芽峰冰天雪地,路途遙遠,何況此地遠在百丈之上,需渡繩而過,遷墳難之又難,又何況誰也不知大家究竟能在這裡停留多久,所以也只好如此。
“曉秋,這樣的日子,你快活嗎?”宛鬱月旦慢慢的問。
“我……”何曉秋低聲道,“只要小月快活,我就快活,大家也都快活。”
“那是從前快活,還是現在快活?”他柔聲問。
何曉秋眼眶裡慢慢充滿了淚水,“當然是……阿暖在的時候……小的時候……快活……”她顫聲說,突然轉過身,“我去吃飯了。”她掩面奔了出去。
宛鬱月旦嘴角牽起淡淡的微笑,笑得有絲淒涼,傻丫頭,離吃飯還有一個時辰呢,不會騙人的小孩子。從前快活,阿暖在的時候快活,小的時候快活,不必過這種流離失所的日子,碧落宮啊碧落宮,爹啊爹,你當年究竟是如何撐起這一片天,能頂住碧落宮諾大名聲,能讓它平安無事,能讓它遠離江湖塵囂之外,能讓我們真的那麼開心呢?
也許……是爹遇上了好年份,可是爹,有一點我不想羨慕你,我不要碧落宮再走到被人殺上門前,血濺三尺的那一天,我不要過太多流離失所的日子,我不要宮中的劍寂寞,不要宮中的人流淚,所以——我要變得更強,總有一天,我要迎回那兩座墳,總有一天,我要天下再無人敢走到我碧落宮門前指我牌匾道一聲“碧落”!我要宮中下一代、下下代都如我小時候一樣,過簡單開心的日子。
所以……
宛鬱月旦手握那杯參湯,緊緊握住,握得指節發白,所以……阿暖,我已經回不去了,永遠不能再是那個躺在草地裡睡覺捉蜻蜓的孩子,雖然我很想回去……可是我不能,因為我是宮主。
客房之中,唐儷辭背靠兩床被褥,倚在床上看書,那兩床被褥一床是他自己的,另一床是池雲的,碧落宮的被褥自是柔軟雪白,靠上去無限舒適。而唐儷辭背靠兩床被褥,仔仔細細的看《三字經》,池雲滿臉青鐵的坐在另一張床上打坐,方才唐儷辭還微笑道打坐調息應平心靜氣,別無雜思,如他這般滿懷憤懣,心緒不平,只怕會走火入魔,還是不打坐為好,不如給他沏杯茶來,那番話說得池雲臉色越發青鐵,牢牢坐在床上打坐,便是不下來。
門外有人緩步而入,身材不高不矮,腳步聲一如常人,正是沈郎魂。唐儷辭書卷一引,請他隨意坐,沈郎魂微一點頭,並不坐,淡淡的道,“我有件事想不通。”
“想不通?”唐儷辭翻過一頁書,“想不通宛鬱月旦為何肯讓你我在貓芽峰停留?”他左腕上洗骨銀鐲閃閃發光,襯著白皙柔潤的膚色,煞是好看。
沈郎魂點頭,“有何道理?”唐儷辭眼看書本,嘴角含笑,“你以為宛鬱月旦是什麼人?”沈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