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儷辭又復閉上眼睛,池雲已端茶回來,一壺涼水泡茶梗“咚”的一聲擲在鍾春髻面前,池雲冷冷的道,“喝!”她為之愕然,唐儷辭微笑道,“池雲沏茶之術,天下無雙,姑娘不妨一試,茶能解憂,就算池雲給姑娘賠不是了。”池雲兩眼望天,冷笑不語。鍾春髻騎虎難下,只得勉強喝了一口,苦笑道,“唐公子說的是,我尚有要事,這就告辭,打攪二位了。”喝下涼水茶梗,滿口怪味,她匆匆走入另一間客房,關起了門。
“你倒是會做好人。”池雲冷冷的道。唐儷辭閉目微笑,“畢竟人家姑娘喝了你泡的好茶,難道還不氣消?”池雲嘿了一聲,“分明是你惹火老子。”頓了一頓,他又道,“施庭鶴殺了江城,如果江城前來小燕湖是為了和小丫頭接上線,要找雪線子那老不死,那麼猩鬼九心丸之事,至少‘雁門’知道。”
“要查猩鬼九心丸之事,與其追去雁門,不如跟著鍾春髻。”唐儷辭眉間微蹙,“只不過……只不過……”他雙手放在被上,原是按著腰腹之間,此刻雙手微微用力抓緊被褥,“嗯……”池雲大步走了過來,“三年多來,你那腹痛的毛病還是沒見好,京城的大夫可謂狗屁不通。”唐儷辭微微一笑,“三年多前我說你非池中之物,你自非池中之物,三年多前我說這毛病好不了,它便是好不了。”池雲冷笑,“你說這話的意思,是說你自己言出必中,絕不會錯?”唐儷辭道,“當然。”池云為之氣結,“要不是老子看你病倒在床上爬不起來,早就去了雁門,怎會在這裡受你的氣!”唐儷辭仍是微微一笑,“你決定了要去雁門?”
“老子一個失算,施庭鶴他媽的把江城砍成了四塊。”池雲冷冷的道,“猩鬼九心丸好玩得很,不陪它玩到底,豈非剝了老子池雲的面子?”唐儷辭道,“你要去儘管去,我尚有我的事。”池雲懷疑的看著他,“老子實在懷疑,你是故意裝病惡整老子。”唐儷辭輕咳一聲,“這個,我若說不是,你也不會相信了。”池雲再度氣結,“老子今生今世都不要再在道上撞見你這頭白毛狐狸精!伺候你半年,沒被你氣死,那是老子命大!”一道白影彈身而出,拂袖而去。
唐儷辭微微一笑,閉上眼睛,雙手搭在被上,神色安然。他身邊的嬰孩早已被池雲大喊大叫吵醒,然而一雙眼睛烏溜滾圓,雙手牢牢抓著唐儷辭的長髮,不住拉扯,玩得專心致志,並不哭鬧。窗外陽光淡淡,春意盎然,房內光線黯淡,僅有幾絲微光透入,隱約照出,唐儷辭乃是一頭光滑柔順的灰髮。
鍾春髻奔入隔壁客房,心頭之氣卻已消了。池雲這廝雖然言語惡毒,卻也並無惡意,何況其人和自己萍水相逢,也不必將他的可惡之處太放在心上。關上房門,她自茶壺倒了一杯涼茶,淺呷了一口,說不出的心煩意亂,江城被施庭鶴所殺,施庭鶴被池雲所殺,一連串的殺孽,似乎都與施庭鶴服食的那毒藥有關,只是……她明知這是江湖大禍將起的徵兆,心中卻無法全神在意,隱隱約約在想,若是他入得江湖,也許……也許形勢又會不同。
喝了幾口涼水,她輕輕籲出一口氣,突聽隔壁有嬰孩咯咯笑聲,微微一怔,那唐儷辭貴為國丈義子,為何會攜帶一名嬰兒江湖漫行?這世上不和常理之事,實是數不勝數。
“仙客來”客棧之外,兩名穿著草鞋布衣的漢子走進客棧,拍了拍那有些痴呆的中年女子,住進了客棧中剩餘的最後一間客房。其中一人道,“草無芳,池雲那廝已經去遠了,和你我猜的一樣,他放棄姓鐘的丫頭,反撲雁門。”另一人道,“哈哈,既然如此,你就下毒毒死那丫頭,你我好帶著她的人頭,回去覆命。”說話之間,門外那中年女子已無聲無息的歪在一旁,宛若睡著一般。
鍾春髻定下神來,攤開紙筆細細給雪線子寫了封信,只是雪線子脾氣行徑只有比池雲更加古怪,就算她這徒弟,也很難說這封信